“我……我……”穆愉心中着急,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隻能認錯道:“穆愉知錯了。”
帝聿聞言,也不肯落在其後,緊跟着認錯道:“皇姑母,我也知道錯了!”又道:“可我也是事出有因!是這個小内侍先勾引您在先,又恃寵對我不敬在後,我一時氣惱,這才沒了分寸。”
雖然嘴上這般說,心裏卻不以爲然。
在他眼裏,穆愉不過就是個身份卑賤的小内侍罷了,别說出手傷他,便是殺了又如何?
偏皇姑母也不知道怎麽就被迷了心,竟會護他至此。
帝高陽隻是略略一掃,就知道了帝聿心裏面的那點想法,心中有氣,面上卻不顯。
她道:“穆愉随我進來!”又對帝聿道:“你去書房等我。”目光又一掃周圍道:“其他人都該幹嘛幹嘛去,今日之事若是有誰敢亂嚼舌根,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問責你們的家族親人。”
衆人皆俯下身子,應了聲“是”,然後急匆匆的低頭離去。
帝聿起身去了書房。
穆愉也緊跟着起身,心有忐忑的跟着帝高陽進了内殿,一點聲音也不敢有。
過了一陣子,帝高陽才問道:“皇上爲何會與你動手?”
“……不知道”穆愉老實的答道,心中還有些感動。
她剛剛問的是皇上爲何與他動手,而不是他爲何與皇上動手。
這算是一種信任麽?
信任他不會主動傷害皇上,傷害她的親人。
穆愉又道:“我沒有對皇上不敬,就是……沒有行禮問安。”
說到後面,他有些心虛起來,這也算是藐視皇威了吧?
帝高陽覺得還是找機會讓這二人自己去說清楚的好。
又想到剛剛那一幕,心中竟沒來由的有些後怕,她何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她道:“剛剛爲什麽就突然停下了?”
“因爲知道您在。”穆愉道。
“我在你就要讓我看你命喪當場?就可以放心的站在那裏等死?”帝高陽有些抑制不住的發怒,冷聲道:“不是說要永遠守着我麽?連自己都護不住,還怎麽守着我!”
穆愉低頭跪下,道:“穆愉錯了,請主人責罰。”
帝高陽定了定心神,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捏了捏穆愉的小臉,嫩嫩的,手感很好。
她道:“這次念你是初犯,我就姑且原諒你。但若是再有這種置自身于險境的事情發生,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我都不會輕饒了你!”
穆愉自然是乖乖的應“是”,又道:“主人,皇上還在書房等着……”
帝高陽點了點頭,讓他先下去休息。
穆愉乖巧的躬身行禮退下。
帝高陽倒沒急着去書房,一醒來就聽到打鬥聲,她還沒來的及洗漱用飯呢,長發也還披散着。
到書房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了。
帝聿心中拿不準帝高陽到底有沒有生氣,生氣到了什麽程度,所以這會兒是在角落的位置,面壁跪着。
帝高陽也沒叫他起來,直接問道:“可想好錯在哪裏了?”
帝聿聞聲,挺直了身子,坦然的道:“帝聿不知!”
帝高陽微微蹙眉,聲音冷了一些:“你這是覺得自己沒錯了?”
帝聿答“是”。
“我何時說過穆愉是我的男寵?”帝高陽道:“皇上何時也學會人雲亦雲了?”
帝聿的臉色有些漲紅,卻還是不服氣的道:“那皇姑母也沒說過他不是!”
“他是我的貼身内侍。”帝高陽淡淡的道。
“若隻是内侍,皇姑母爲何要護着他,讓我直接殺了不好麽?”帝聿不以爲然的道:“一個卑微的内侍,能死在我手下,也算是對他的莫大恩寵了!”
帝高陽不在說話,靜靜地斜在美人椅上看詞話。
書房裏靜的隻有偶爾翻書頁的聲音。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帝聿有些跪不住了,他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往帝高陽那邊看去,小聲的喊道:“皇姑母……”
帝高陽頭都沒擡,依舊低頭看詞話。
帝聿咬了咬唇,知道這就是讓他自己反思了,可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他是皇帝,難不成還殺不得一個小内侍不成?
就算那是皇姑母的心頭好,那也就是個身份卑微的小内侍。
“皇姑母,大不了我以後不難爲那個小内侍了,在給您選幾個年紀相當,容貌俊美的世家子弟進宮相陪如何?”他苦着臉,可憐兮兮的道:“您就讓我起來吧!”
帝高陽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皇上可是對我答應齊奢,參加三國試煉有疑惑?”
帝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道:“是,請皇姑母解惑。”
帝高陽不答反問道:“皇上是如何想的?去不得麽?”
帝聿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主不乘危而徼幸,禍固多藏于隐微,而發于人之所忽者也。”
又道:“試煉之地不僅兇險,三國之人還常有暗殺發生,我是天順的皇帝,皇姑母是帝師攝政王,如何能置身于危險之中?那豈不是置天下萬民于不顧?置天順安危于不顧?”
帝高陽點了點,道:“皇上能如此想,很是不錯。”
可如同上次一般,即便是誇獎的話,帝聿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是咬了咬唇,心中沒來由的一慌。
但這次,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可皇上如何以爲,本王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呢?”帝高陽一連換了兩個稱呼,可見是生氣了。
帝聿也有些慌了,以前皇姑母是不會這樣自稱的。
但他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辯駁道:“大臣們都說,皇姑母隻是爲了天順的顔面,不得已才答應的……”
帝高陽嗤笑了一聲,打斷道:“又是聽别人說的?”
帝聿身子一僵,感覺有些呼吸不暢,期期艾艾道:“我……我也是這麽以爲的。”
“你以爲?”帝高陽道:“皇上怕是忘了一件事。”
“那些大臣怕是也忘記了一件事。”
帝聿有些不解的擡起頭。
“天順自開國以來,惟有身居帝位者,方可用帝姓。”
“可本王,自生下來,便可用帝姓。”
帝高陽不緩不慢的說道:“皇上以爲,這是因爲什麽?”
“因爲什麽?”帝聿下意識的問道。
帝高陽卻沒有回答,隻道:“皇上若是不知,可以帶着那些大臣,去好好查查史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