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程恪總算閑了一天下來,早上起來,也不肯出去,隻在院子裏活動着拳腳,李小暖抱着阿笨出來,站在檐廊下看着練着拳腳的程恪,阿笨兩眼盯着程恪,興奮的拼命舞着手臂,這幾天,他學會了擡頭翻身,早了這麽幾天,老太妃就得意非凡,王妃更是興奮,阿笨自己也新奇的不行,抱着時就一定要豎着抱才行,頭扭來扭去,片刻不閑。
程恪練了趟拳,收了式,接過小丫頭捧着的熱帕子拭了拭臉上的汗,走到李小暖和阿笨面前,湊過去,虎着臉吓着阿笨,
“你這是什麽招式?啊?”
阿笨興奮的咯咯笑着,雙手極利落的揪住了程恪的耳朵,蹬着雙腿,用力往外扯着,程恪大叫起來,
“臭小子,你給我松手!”
程恪越叫,阿笨越興奮,笑得滴着口水,更加用力的扯着程恪的耳朵,李小暖抱着阿笨,往上舉着他,幫着他去扯程恪的耳朵。
老太妃轉進垂花門,徑直穿過院子上了正屋的台階,阿笨看到她,松開程恪的耳朵,蹬着雙腿撲了出去,老太妃也顧不上訓斥程恪,忙上前接過阿笨,連連親了幾口,笑得不見眼睛,
“我的阿笨噢,就是跟老祖宗親!”
程恪揉着耳朵,惱怒的盯着老太妃懷裏那個活潑的過份的小東西,見他身子扭來扭去仿佛又在尋找自己,急忙往後退了兩步,這打不得罵不得的小東西,還是躲着些好。
老太妃接走了阿笨,李小暖穿了鬥篷,和程恪一同出了門,從這會兒開始,她和程恪都得一直忙到明天下午。
程府的年夜飯仿佛比往年更加喜慶,人才剛到了一半,老太妃就抱着阿笨,王妃緊跟在後,進了寬闊的花廳。
花廳裏頓時亂成一團,正三三兩兩說笑着的女眷們忙亂緊張的見着禮,老太妃面帶笑容,和大家點頭還着禮,衆人卻被她笑得手足無措,一時反應不過來。
李小暖上前引着老太妃和王妃,到了北邊上首的桌子邊,侍候着老太妃坐下,幾個早到的老太太們早就恭立在一旁,陪着笑見着禮,老太妃心情極好的讓着衆人,
“都坐都坐,坐下說話,咱們上了年紀,不講究那些虛禮。”
幾個老太太拘謹的落了座,李小暖瞄着周圍,走到老太妃身邊,笑着說道:
“老祖宗,您也太寵着阿笨了些,這裏哪是他坐的地方,我抱他過去吧。”
老太妃剛攬着阿笨在自己腿上坐下,伸手推開李小暖,
“你去忙你的,阿笨交給我和你母親就行,去吧去吧。”
李小暖笑着退後半步,旁邊的幾位老太太都是精明的過來人,這話題就圍着阿笨提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誇個不停,老太妃眉飛色舞,心情和興緻一下高漲到了十二成。
李小暖遠站着看了片刻,舒了口氣,也不管站在旁邊、不知道在侍候誰的王妃,徑自往别處忙着去了。
顧二奶奶從程憫海走後,就一直病着,二少奶奶齊氏衣履鮮亮的走在前頭,後頭跟着顯得有些遲疑畏縮的大少奶奶趙氏,一起轉進月亮門,往花廳進來。
李小暖上前半步迎着兩人,笑着往裏讓着,
“外頭冷,兩位嫂子快到裏頭坐,琦兒和琝兒哥幾個沒過來?”
“琦兒咳着呢,琝兒也有些氣喘,就沒帶過來,少夫人這麽忙,還記着他們哥兒幾個。”
齊氏親熱的客氣着,趙氏有些緊張的陪着笑,竟曲着膝見起禮來,李小暖忙不動聲色的伸手挽住她,親熱的引着兩人往裏面進去,
“今年老祖宗高興,一早就到了,我帶你們過去給老祖宗請個安吧。”
齊氏身子輕輕頓了頓,趙氏卻一下子頓住了腳步,拖着李小暖腳下也恍了下,趙氏緊張的看着齊氏,齊氏看着李小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李小暖笑着低聲說道:
“遠遠見個禮吧,那是祖母,可不能失了禮數。”
齊氏感激的看着李小暖,點了點頭,趙氏咽了口口水,悄悄掙脫李小暖的手臂,往齊氏身後躲了躲,跟着兩人,往老太妃處走去。
李小暖引着兩人,在離老太妃十來步的地方,兩人就站住了,李小暖走到老太妃面前,仔細打量着老太妃的神情,笑着禀報道:
“老祖宗,二房媳婦趙氏、齊氏給您請安來了。”
老祖宗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下,轉過頭,盯着緊張的曲膝見禮的齊氏和畏縮在齊氏身後的趙氏,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不知道想起什麽來,又轉頭将李小暖上下打量了一番,擡了擡下巴,
“走近點讓我瞧瞧。”
齊氏和趙氏緊張的往前挪了兩步,頓了頓,又挪了兩步,老祖宗似有似無的‘哼’了一聲,慢吞吞的說道:
“倒也算齊整,下去吧。”
齊氏和趙氏如蒙大赦,退後幾步,急忙遠遠的找了個角落坐着去了。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老太妃這心魔算是散盡了。
今年除夕宴的百戲和煙火也比往年熱鬧許多,阿笨不過興奮了小半個時辰,宴席剛剛開始沒多大會兒,就呼呼大睡了,老太妃吃了幾道菜,就起身回去了。
李小暖看着各處,散了宴席,一一送了各家女眷回去,齊氏拖着趙氏,一直磨蹭到最後,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拖着趙氏走到李小暖面前,爲難的笑着,
“少夫人,您看您有沒有空?我和嫂子就跟您說幾句話。”
李小暖忙轉身示意着蘭初,讓她先看着,自己引着齊氏和趙氏,坐到了花廳凹進去的一處,蟬翼跟進來奉了茶水,悄悄退到旁邊垂手守着,齊氏松了口氣,往李小暖這邊挪了挪,也不理會隻顧緊張不安的趙氏,低低的說道:
“少夫人也不是外人,這事,也就能跟少夫人說說,說起來真是丢人!”
趙氏忙跟着點着頭,齊氏歎了口氣,接着說道:
“少夫人也知道,從去年三弟去了南邊,母親的身子就沒好起來過,天天不是哭就是罵,一家子人,沒她不罵的,連幾個孫子也罵,這前幾天,眼看着快過年了,又開始鬧騰着要去南邊找三弟去,你說這不是說胡話麽?”
李小暖抿着茶,認真的聽着,趙氏推了推齊氏,低低的嘀咕道:
“你别說這些沒用的。”
“這怎麽是沒用的?我不說,少夫人哪能知道咱們家這些事?”
齊氏推回趙氏的手反駁道,趙氏嘴唇動了動,沒敢再接話,齊氏轉頭看着李小暖,
“這也算是個因,我們老爺,少夫人也知??????少夫人不知道,也是個??????唉,都說子不言父過,他也是太丢人了些,自從母親病倒,他一趟不過來看看不說,隔天就說身邊沒人侍候不行,收了個丫頭,這也算了,可不過半個月光景,他院子裏的丫頭,隻要略平頭正臉的,竟都被他收用了一遍!吓得我和嫂子都不敢讓丫頭往他那院子裏去。”
李小暖捧着杯子,一口茶堵在喉嚨間,半晌才咽下去,趙氏仿佛是自己做了羞愧之事般扭過頭,齊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既然說開了,也不怕少夫人笑話,這跟瘋了一樣,上個月,嫌家裏的丫頭不好,找了人牙子,足足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了兩個丫頭回來,從買了這兩個丫頭回來,家裏就沒消停過,隔天他就讓全家人稱大姨奶奶和二姨奶奶,這也算了,那兩個丫頭,竟是鬧家星托生的,每天不是嫌衣服料子不好,就是嫌飯菜咽不下去,要不就是嫌丫頭們侍候的不好,打雞罵狗,直鬧的人犬不甯,少夫人,您看,那兩個,都是長輩,鬧成這樣,這日子且不說,孩子們耳聽目睹,往後得學成什麽樣?我和嫂子一想起這個,就急的睡不着覺,少夫人,您給想想法子吧。”
李小暖睜大眼睛看着齊氏,一時無語起來,這事,她能想什麽法子?趙氏也是滿眼焦急信賴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放下杯子,轉頭看着兩人,苦笑着攤着手,齊氏拉着趙氏站起來,就要跪下去,李小暖急忙拉起兩人,情急之下,倒也生出個馊主意來,
“得讓我想想不是,别急,先坐下。”
李小暖拉着兩人坐下,仔細想了想,低聲說道:
“二奶奶要去南邊找三少爺,也沒什麽不能去的,南邊總是咱們的老宅,回去養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隻是??????”
李小暖理了理思路,笑着說道:
“這一回去養老,可就遠了,這百年之後的事,總要先做好了再走,這家總要先分一分才好,你們三兄弟,兩支在京城,一支在老宅,分了家,才更好不是。”
趙氏眨了眨眼睛,眼神亮了起來,齊氏滿眼興奮,忙站起來深曲膝道:
“謝少夫人指點,正是要這樣才好!隻是這事,還得請少夫人幫忙才成。”
趙氏也急忙跟着站起來,深施着禮,李小暖起身拉起兩人,
“這事我回去就和爺說一聲,這總是你們的家事,總以你們兄弟的意思爲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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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更的好象還是有些晚,明天會早些。
謝謝各位愛春暖的書友,感受到大家的支持,閑心裏暖暖的,既到這裏将自己喜歡的故事寫給大家,閑知道總不會隻有誇獎,也不會隻有批評,總有些讓人傷心的東西在,這個,閑看得開,且随它去,不過如此。
咱們退後半步,淡漠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