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人,熱熱鬧鬧的守着歲,亥初放了煙花,老太妃畢竟上了年紀,連打了幾個呵欠,困倦起來,就要回去歇着,王爺忙親自侍候着老太妃穿了鞋子,看着程恪和李小暖送了老太妃回去,轉了彎看不到了,才轉回來,讓人開了窗戶,聞着滲着硝煙味兒的冷冽氣息,慢慢喝着酒,和王妃說着閑話,直守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祭了祖,程恪和王爺一處,李小暖侍候着王妃,分别往宮裏朝賀元旦去了。
周景然下了轎子,微笑着一路拱手和衆人打着招呼進了大殿,在離大殿最近的品級柱前站住,左右轉頭尋找着程恪,姚國公早就進了大殿,遠遠瞄着周景然,見他站定了,忙緊走幾步過來,恭敬的長揖見着禮,
“景王爺,新年大吉。”
“姚國公大吉。”
周景然忙笑着客氣的回着禮,姚國公堆着滿臉笑容,左右瞄了瞄,往周景然身邊稍稍靠了靠,也不多寒喧,直截了當的哀求道:
“爺,求爺救救我家姑娘,這年前,徐家照着女婿的例送了年禮來,雖說沒說什麽,可爺知道……爺,您無論如何得救救我們一家。”
周景然臉上呆了下,皺起眉頭來,轉頭看着姚國公,姚國公滿眼哀求的看着周景然,看那樣子,要不是人多,隻怕早就跪在地上磕頭不止了,周景然無奈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你這疼孩子也疼得過了些,你……”
“爺,求您了。”
姚國公身子往下曲了曲,低低的哀求道,周景然皺着眉頭,看着極遠宮門處,正往這邊走過來的汝南王和程恪,心念微動,轉頭看着姚國公說道:
“你也别求我,這男婚女嫁的事,我可沒功夫管去,我給你指條明路,汝南王世子妃,你夫人總該認識吧,去求她去。”
姚國公呆怔着,臉色更加晦暗下來,哭喪着臉,看着周景然哀求道:
“爺,我家裏那丫頭,哪裏配得上世子爺!求爺另外指條路吧。”
周景然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哭笑不得的擡手點着姚國公,
“你!想哪兒去了!?世子爺也就世子妃配得上,你倒想呢!我已經指了路給你,求不求随你。”
周景然擡腳就要迎着汝南王和程恪過去,姚國公也顧不得其它,急忙伸手拉住周景然的衣袖,
“爺,我去我去,爺再指點指點,送些什麽東西,才能合了世子妃心意?”
周景然頓住腳步,
“聽說世子妃愛讀書,什麽珍本古籍的,大約合适。”
姚國公松開周景然,躬身謝了,瞄着左右,往後退到自己的品級柱旁邊,遠遠看着神情随意親熱的說笑着的周景然和程恪,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心底漸漸明白起來,面容也跟着舒緩輕松下來。
年初二是出嫁女兒回門的日子,頭天晚上,王妃親自看了一遍李小暖的回門禮,想了想,又讓人添了幾樣東西,才滿意的點頭過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恪陪着李小暖到正院辭了王妃,上了車,往古府行去。
古蕭和鄭季雨早就迎在了大門口,程恪跳下車,和兩人見着禮,讓着進了府,李小暖的車子繼續往裏行,到二門裏停了下來,嚴氏迎上來,伸手扶着李小暖下了車,笑着說道:
“大姐姐和二姐姐剛剛到了,就等你了。”
李小暖笑應着,和嚴氏一路說着話,起往周夫人居住的春渚院走去。
古雲姗和古雲歡接到了春渚院門口,硯兒也跟在後面,歡快的跟着似模似樣的見着禮,李小暖和古雲姗、古雲歡見了禮,伸手牽着硯兒,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往正屋進去了。
正屋裏,周夫人坐在榻上,懷裏抱着半歲大的鄭哲天,鄭哲天流着口水,拼命蹬着腿腳,舞着雙手,極力要撲向咯咯笑着,在屋裏追着跑着的鄭哲遠和金玉書,墨兒哥哥模樣十足的跟在玉書後面,一邊跑一邊叫:
“玉玉,阿遠,你再跑,再跑,哥哥生氣啦!”
滿屋的丫頭婆子緊張的盯着三個孩子,生恐碰了磕了一星半點去。
跑在前頭的鄭哲遠看見掀簾進來的古雲歡,歡笑着撲了過來,
“母親!”
古雲歡急忙蹲下身子,伸手抱住鄭哲遠,跑在後頭的玉書也咯咯笑着,張着手往古雲姗懷裏撲去。
墨兒額角滿是汗珠,奔到古雲姗面前,咬着手指看着在古雲姗懷裏扭來扭去的玉書,轉頭看着硯兒,嚴氏蹲下身子,張着手笑着說道:
“來,讓舅母抱抱墨兒!”
墨兒搖了搖頭,把手指從嘴裏取出來,看着嚴氏認真的說道:
“我長大了,不要你抱,也不要母親抱。”
嚴氏笑得幾乎站不起來,忙點着頭誇獎道:
“墨兒真懂事,不愧是哥哥,真是個好哥哥。”
墨兒挺了挺胸膛,努力屏着止不住的笑容,周夫人抱着掙紮着又要往古雲歡身上撲去的鄭哲天,站了幾次沒站起來,李小暖忙幾步搶到周夫人面前,扶着她站起來,周夫人一邊輕輕的拍着鄭哲天的後背,一邊笑着嗔怪道:
“你個淘氣的,鬧得外祖母都抱不住你了。”
旁邊侍立着的奶娘遲疑着想上前接過,李小暖輕輕擺手制止着,周夫人抱着鄭哲天走到古雲歡面前,卻又舍不得将孩子遞給她,隻靠着她,由着鄭哲天伸手去抓古雲歡頭上的絨花。
幾個人忙得顧不上見禮、說話,隻顧盯着滿屋裏奔來跑去的幾個孩子,叫着、笑着、擔心着,合着孩子的咯咯笑聲,大叫聲,熱鬧得屋子、院子都顯得狹小起來。
熱鬧的時候過得極快,仿佛一轉眼間,廚房就送了飯菜上來,這頓飯也吃得淩亂而熱鬧無比,幾個孩子輪流或是同時出着狀況,滿屋的丫頭婆子團團忙着,總算侍候着衆人吃完了飯。
玩累了的孩子們吃了飯沒多大會兒,一個個就困倦的打起呵欠來,周夫人也滿臉疲倦,看着孩子們一個個由奶娘抱下去睡了,打發着李小暖等人往嚴氏院子裏說話去,自己歪在榻上睡下了。
嚴氏引着李小暖、古雲姗、古雲歡三人,一路往自己院子裏走去。
三個人舒舒服服的在東廂榻上坐了,小丫頭奉了茶、蜜餞等種色小食點心上來,嚴氏屏退了丫頭婆子,站在榻前,讓着大家,古雲姗笑着止住她,
“你也别這麽忙着,坐過來咱們一處說說話,剛吃了飯,誰還能吃得下這些東西?你坐下吧。”
古雲歡、李小暖也跟着讓着嚴氏,嚴氏應了,坐到榻上,李小暖取了兩個靠墊給她,嚴氏舒服的靠着坐下,幾個人說着閑話,古雲姗笑着說了和程敏盈合夥要做的生意,李小暖微微擰着眉,仔細想了想問道:
“你把握有多少?”
“七八成吧,她那間鋪子,雖說待客是傲慢得太過了些,可勝在賣東西斤兩極足,買一斤送半斤的,可真真是王府、侯府的氣派,”
古雲姗說着,帶着絲苦笑搖了搖頭,
“再說,那鋪子裏的藥材,都是汝南王府那頭幫着買的貨,都是極好的藥材,一等的貨賣二等的價,這樣子做生意的,這口碑倒真真是差不了,有這個墊底,這底氣還是有些的。”
李小暖挑着眉梢,失笑起來,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古雲姗,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這若是雜貨鋪子、點心鋪子,這麽做生意是好事,可這藥材鋪子,就講究個精準,他這藥多給了,有什麽用?那藥是能多吃的?”
嚴氏聽了,‘撲嗤’一聲笑了起來,古雲歡也笑着搖着頭,
“我是個不會做生意的,看這樣子,程大姐姐幹脆就是個不管還好,越管越亂的!”
古雲姗笑了一陣子,接着說道:
“她那間鋪子,位置好,這些年,口碑也好,就是一來待客過于傲慢,二來門臉也太小了些,若能頂下隔壁的分茶鋪子,打通了,再尋個高明些的大夫坐堂,這生意不怕好不起來。”
李小暖仔細想着,點了點頭,看着古雲姗,出着主意,
“你說那分茶鋪子後頭還有處三進的院子,不用起來就可惜了,你看看這東城銀孩子藥鋪,那一味咽喉藥,賣了多少銀子去,不如這樣,我回去托程恪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從太醫院那邊求一味這樣的成藥方子過來,你找些人,就在那院子裏做成成藥來賣,過個半年一年的賣出名氣來,可不比什麽都強!”
古雲姗眼睛亮了起來,拍着手說道:
“這可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若再有了這個,這生意,我就有了九成的把握了!”
“我再告訴你。”
李小暖也興緻勃勃起來,
“你那坐堂的大夫,診金上頭,你貼補一半出來,還有,你呀,一個月裏排出那麽一天兩天來做義診,大夫的診金你來付,專給那些貧苦無着的人家診病,這藥鋪,慈悲的名聲若是有了,這銀子可就跟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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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