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環扣

小厮接了信,小心的收在懷裏,告退出來,要了馬,急急的領了令箭奔了出去。

小厮叫開城門,剛放開馬力,狂奔出去一兩裏路,馬突然絆倒往前撲去,小厮被重重甩了出去,頭上一陣劇痛,當時就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候,小厮才悠悠醒過來,明亮的星光下,馬正悠閑在站在他身邊,打着響鼻,低頭挑挑揀揀的吃着幾根還有些青綠的草。

小厮急忙摸了摸懷裏,書信還在,小厮長長的舒了口氣,急忙爬起來,甩了甩還發蒙着、仿佛巨大無比的頭,上了馬,繼續往太原府奔去。

遠處的草叢裏,昆河和洛川安靜的伏着,看着小厮走遠了,才站起身,縱身往後躍去,上了馬,往前奔去追趕程恪了,這趟差使極是輕松,不過一根繩子,一塊石頭,這信就換好了,這安撫使司的小厮,到底不頂用。

程恪的隊伍馬裹蹄銜枚,如同在敵後般全神貫注的警惕着,悄無聲息的走了大半夜,在離太原府隻有幾裏路程時,程恪止住隊伍,打着呵欠吩咐道:

“就在這裏歇一歇,爺得好好睡一覺,天一亮還不知道怎麽樣呢,保不準就得打起來,吩咐下去,除了當值警戒的,其餘的人都找地方好好歇這幾個時辰,備着萬一。”

遠山答應着吩咐了下去,一行人輕悄迅速的安頓下來,片刻功夫,就圈出陣營,将程恪圍在中間,靜靜的安歇着了。

秦鳳路安撫使張濟深的小厮急奔了大半夜,趕到太原府城門外時,城門還緊閉着,小厮舒了口氣,擡手抹了把滿頭滿臉的汗水,下了馬,活動着僵硬的腿腳,在城門洞裏來回走動着。

城外淩利的寒風呼嘯着,不時卷進城門洞裏,小厮裹了裹最外面的皮襖,往城門洞裏縮了縮,這會兒靜下來,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被風一吹,冰冷的刺骨。

遠處的天際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城牆上的崗哨喊着響亮悠長的交接口令,換着崗,沉重的城門吱吱嘎嘎的響着,被四個兵丁慢吞吞的從裏面推開來。

小厮精神起來,急忙跳上馬,亮着令牌,越過城門,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往誠王府縱馬而去。

徐氏突着身輕薄的亵衣,正伏侍着誠王洗漱,婆子引着小厮到了院門口,一路通傳了進去。

丫頭接了書信遞進來,誠王仔細查看了漆封,轉手交給徐氏,徐氏仔細的挑開漆封,抽出裏面的書信,遞給了誠王,誠王接過,飛快的掃了一遍,滿臉惱怒,将信塞到徐氏手裏,不耐煩的說道:

“爺告訴過你拘着小融,不要讓他出太原府他是發配戍邊總要檢點些,你看看如今竟和世新一處,鬧到洛城去了哼”

徐氏飛快的看了遍書信,心裏焦急起來,世新和盛融一起,被困在了洛城欽差手裏

徐氏擡起頭,淚眼盈盈的看着誠王,輕輕拉着他的衣袖,低聲問道:

“爺,小融,他大了,且不管他,可世新……那個程恪,那樣的楞頭青,萬一吓着了世新……爺,怎麽辦才好?”

誠王低頭看着靠着自己、柔弱無助的徐氏,心底軟了下來,伸手扶着她,柔聲安慰道:

“你放心,有我呢,我這就去趟洛城,程恪在京城橫行慣了,這一趟又是頭頂聖旨過來,我若不去,隻怕也沒人能壓得住他,正好也帶着他一起過來太原府,看着他查好府庫就送他出城,你别擔心,趕緊讓人送早飯進來,我吃了就走。”

徐氏轉悲爲喜,滿眼喜悅依戀的看着誠王,點了點頭,吩咐了下去。

卯正剛過,誠王帶着随從、護衛,出了城門,往洛城方向疾馳而去。

太原府幾裏外的林子裏,程恪遠遠望着誠王帶着人,鮮衣怒馬的狂卷而過,興奮的跳起來,揮着手吩咐道:

“快快,進城去太原府爺就是福氣好快走”

一行人上了馬,轉瞬間就出了林子,往太原府疾奔而進。

程恪一行人穿戴普通,分成幾批進了城,星十和星十六早就在城門裏接着了,引着程恪一行人,分成了幾路,頭一路,也是最先進城的,是程恪帶着十幾名護衛,直奔永興路安撫使兼太原府知州吳萬山的府邸,第二批是遠山,引着幾十個人帶着欽差關防,直奔太原府府庫封庫去了,昆河拿着程恪的小印,帶着人趕到太原府府衙,趕起衙門裏當值的官吏、差役,開了帳房,将眼睛能看到的帳冊子,統統裝上車,将衙門裏所有人,連人帶帳往府庫運去。

南海、洛川帶着星十等人,依着木掌櫃畫的圖,悄悄守住了通往誠王府、和從誠王府出來的各個要道。

程恪進了永興路安撫使司府邸,一路橫沖,也不理會滿院驚叫亂跑的丫頭婆子,将吳萬山從熱烘烘的被窩裏直接揪了出來,從衣服架上胡亂甩了幾件衣服給他,看着他裹了衣服,也不等他衣服系好,就拖着他出了正屋門,往院子外拖去。

吳萬山被程恪拉着趔趄着出了院子,寒風吹在頭上身上,打個寒噤,總算清醒了過來,急忙拼命掙紮着叫道:

“你就是欽差,也不能這樣無禮你要幹什麽?”

“吳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爺哪裏無禮了?爺是欽差,進了你這太原府,你不接不迎,爺也就不跟你計較了,爺上門見你,你總得起床吧?總不能光着身子,摟着個娘們跟欽差說話吧?唉,剛那小妾,新納的?啧羞澀可人,身條不錯沒想到你這把年紀,倒愛吃這樣的嫩草,多大年紀?十五?十六?”

程恪笑眯眯的,漫不經心、半真半假的調笑着,吳萬山被程恪的話堵得臉色紫漲着,半晌說不出話來,隻用力甩開程恪的手,手指顫抖着扭着衣服紐子,程恪伸手攔住從屋裏奔出來送鬥篷的丫頭,從她手裏扯過鬥篷,懶洋洋的抖開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來,本欽差侍候你穿衣”

吳萬山臉色鐵青,從程恪手裏一把奪過鬥篷,胡亂披在身上,惡狠狠的問道:

“你要幹什麽?”

“本欽差是來查對北三路府庫帳銀的,要幹的自然也就是這麽一件事,吳大人,走吧,請吧咱們現在就去府庫數銀錠子對帳去,帳,爺已經讓人全部拉到府庫去了,人,也都在府庫了這太原府有吳大人在,自然萬事妥當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吳大人請”

程恪從後面推搡着吳萬山往外走去,吳萬山腳底發軟,踉跄着走了幾步,猛然頓住腳步,轉頭盯着程恪說道:

“太原府是誠王行轅所在,誠王爺管着三路軍事,也是我們永興路的一路之長,這開府庫查帳的事,也得誠王在了、點了頭才行”

“吳大人,本欽差來北三路,隻和各地府庫管事核對銀帳,至于誰是一路之長,本欽差可管不着,吳大人若不是領着太原府知州差使,管着這太原府府庫,本欽差也不犯着到你府裏見你。”

程恪重重的咬着“見你”兩個字,頓了頓,接着說道:

“至于吳大人想請誰在場,那是吳大人的事,隻是本欽差此次行程排得極緊,吳大人别耽誤了爺的差使,還是先到了府庫再說話吧”

說着,伸手鉗住吳萬山的手,拖着他大步往外走去,程恪身材高大,又是習武之人,吳萬山被他拖得跌跌撞撞,狼狽不堪的上了車,車子飛快的往府庫駛去。

誠王一行人中午找了個小鎮吃了飯,略歇息了大半個時辰,才又啓程往洛城趕去。

又奔了一個來時辰,遠遠看到了周世新和徐盛融的車隊。

誠王府随從、護衛和衆小厮鼻青臉腫,衣服撕開綻裂着,個個肮髒不堪、東倒西歪的騎在馬上,圍着兩輛車子,垂頭喪氣的往回走着。

誠王目瞪口呆的看着迎面而來的車隊,誠王府護衛,何曾這樣狼狽不堪過

走在前頭的護衛頭兒遠遠看到誠王,立即精神起來,急忙奔到頭一輛車子前,興奮的禀報着:

“二少爺,王爺接您來了。”

周世新号啕大哭着撲出車子,跌跌撞撞的一路奔跑着往誠王奔去。

誠王跳下馬,心疼的抱起哭得聲嘶力竭的兒子,輕輕拍着安慰了兩句,将周世新遞給親随,轉過頭,惡狠狠的盯着跪倒了一地的護衛随從,厲聲質問道:

“怎麽回事?說”

周世新掙脫着下了地,拉着誠王,抽泣着說道:

“父親,盛融舅舅昨晚……昨晚上,被那個姓湯的給打了那姓湯的根本沒把咱們誠王府放眼裏,仗着人多,把……咱們府裏的人都打傷了把盛融舅舅也打暈了,我和盛融舅舅也不敢計較,想趕緊回家,誰知道早上一出了城,他們竟然又打上來了”

周世新扁着嘴,又哭了起來,誠王擰着眉頭,拍着周世新安慰了幾聲,轉頭看着護衛頭領,護衛頭領忙磕了個頭禀報道:

“回爺,徐爺前天走失了個心愛的丫頭,小的昨天就護着二少爺和徐爺,一路追着那丫頭進了洛城,晚上在張大人府上吃了飯,二少爺先歇息了,小的就和徐爺一處,會合了洛城州衙裏的差役和張大人府上的家丁,一起尋找徐爺走失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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