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新早就又累又餓,不等徐盛融說話,急忙點頭答應着,
“你說的有些道理,就這樣吧”
徐盛融想了想,勉強點頭答應了,兩人随着張濟深往安撫使司府邸去了。
徐盛融食之無味的吃了飯,一杯茶沒喝完,就坐立不安起來,站起來,看着屋角的水漏,焦躁不安的來回轉了幾圈,周世新又累又困,坐在椅子上,搖搖晃晃的打起旽來。
張濟深小心翼翼的看着周世新,目光微轉,轉頭看着徐盛融,笑着說道:
“二少爺累壞了,不如先讓人侍候着二少爺歇下,晚上,下官陪着徐爺去尋人,二少爺畢竟年紀小,若是累着了哪怕一星半點兒,隻怕連王爺都得心疼壞了。”
徐盛融轉頭看着坐在椅子上,搖來晃去磕着頭的周世新,忙點着頭答應道:
“還是張大人細心。”
說着,徐盛融走到周世新椅子前,伸手扶了他說道:
“二少爺,讓人侍候你先歇下吧,明天一早,咱們就啓程回去,不騎馬了,咱們坐車回去。”
周世新打着呵欠,點着頭,站了起來,徐盛融招手示意着,随從上前,小心的抱起周世新,跟着安撫使司府邸的下人到後面安歇去了。
張濟深一路跟了過去,眼看着丫頭婆子們侍候着周世新歇下了,才微微舒了口氣,吩咐了管事連夜準備車子,明天一早好盡快送兩人出城。
吩咐完,又站着想了想,才轉身回到前廳,已經到了關城門的時辰,張濟深叫了洛城衙門的差役和府裏的家丁進來吩咐了,和徐盛融帶來的随從、護衛一起,滿洛城尋美人去了。
雖說張濟深全力壓制着,洛城知州衙門的差役和安撫使司府裏的家丁極是小心謹慎着不驚動太多人,可跟着徐盛融過來的誠王府長随和護衛,從來就不知道小心謹慎這幾個字怎麽寫,隻鬧得洛城一時雞飛狗跳,人嘶馬叫,亂成一團。
徐盛融焦急萬分的走在最前頭,可直搜到大半夜,幾乎把洛城翻了個遍,也沒找到錢管事和芳草的影子。
徐盛融眼睛都急紅了,難不成,這人,已經到了程恪手裏?這都後半夜了,若是……
徐盛融心頭的火一下子燒了起來,猛的轉頭盯着張濟深,惡聲惡氣的問道:
“你這安撫使是怎麽當的?連個人都找不到?還有哪裏沒搜到?就連你那府上,爺也得搜過了這人,非找到不可我就不信,她還能飛上天去?”
張濟深惱怒的眼眶縮了縮,陪着笑說道:
“除了欽差居處和下官的府邸,整個洛城,都搜遍了,徐爺您看,是先搜欽差居處,還是先搜下官府上?”
徐盛融滿腦子都是程恪和芳草糾纏在一處的景象,哪裏還聽得出張濟深話裏的惱意,隻不耐煩的揮着手吩咐道:
“什麽欽差?哼,給我搜若搜不到,再搜你府裏”
張濟深悶悶的‘哼’了一聲,眯着眼睛看着徐盛融,小心的示意着差役和自己府裏的家丁,讓出徐盛融和誠王府長随、護衛,稍稍落後些綴在後頭,往欽差居住的客棧奔了過去。
客棧門口的兵丁侍衛看到張濟深和徐盛融,虛虛的攔了兩下,就往後退下了,意态閑适的看着徐盛融帶着人沖進了客棧。
張濟深臉色微變,心裏立即警覺起來,忙上前拉了門口的侍衛頭兒問道:
“世子爺歇下了沒有?”
“回張大人,世子爺已經啓程趕往太原府了。”
侍衛頭兒客氣的答道,張濟深呆怔住了,急忙接着問道:
“怎麽沒說一聲?錢大人和湯大人呢?也走了?”
“回張大人,錢大人和湯大人明天一早啓程,錢大人現如今正在府庫看着重鑄庫銀,隻有湯大人在客棧裏歇着。”
侍衛頭兒客氣而詳盡的回着話,重鑄庫銀張濟深眼前一黑,微微閉了閉眼睛,強自鎮定住,怎麽想起來重鑄庫銀?這程恪,果然不是個善茬他看出什麽了?想做什麽?那庫銀,就重鑄了又能怎樣?
不會,不會這麽簡單,張濟深心頭狂跳着,也顧不上奔進客棧的徐盛融,胡亂吩咐着家丁守着客棧,忙帶着衆差役直奔府庫去了。
徐盛融心裏如同火燒油煎般,帶着人,奔着正院直沖進去。
客棧裏幾乎沒有幾個兵丁侍衛守護。
昨晚輾轉了一夜,又奔波了一整個白天的徐盛融,滿腦子裏都是赤祼着糾纏在一處程恪和芳草,除了正院透出的一片桔黃,已經看不到其它任何東西了。
誠王府的長随、護衛跟着徐盛融,一路橫沖直撞的沖進正院,奔着正屋直沖進去。
徐盛融擡手踹開正屋虛掩着的房門,直奔内室。
内室裏,湯二公子正和兩個女伎玩到高興處,聽到動靜,轉過頭,惱怒的正要訓斥,徐盛融已經帶着滿身盛怒沖進來,一把扯下簾子,扯起床上的被子,湯二公子慌張着,和兩個女伎一起,赤祼着跌滾到了床下。
長随、護衛跟着擠進來,看到赤祼着還抱在一處的三人,叫嚣着看起熱鬧來,院子裏留守的汝南王府護衛長随眨眼就湧了進來,高聲罵着、叫着、推着、搡着,片刻間,兩處護衛随從就打在了一處。
湯二公子赤着身子,和兩個同樣赤祼着的女伎被裹在打在一起的護衛中間,脫不得身,徐盛融也被護衛們挾裹着,從屋裏退到了院子裏,院子外又湧進了許多不知道是哪個府裏的長随護衛進來,高聲叫罵着加入了戰團,整個客棧頓時亂成一團,如潮水般從院子裏一路打到了客棧外。
一片黑暗混亂中,徐盛融的鬥篷不知道被誰扯了下來,絆了一跤,靴子又被人扯了下去,然後是長衫和褲子,被裹到客棧外頭時,徐盛融也和湯二公子一般赤祼着了。
程恪包住的客棧,周圍幾家也是客棧,住滿了南來北往的客人,聽到動靜,早就興奮的打開窗戶,探出半個身子,往外看着熱鬧,附近的住戶、店鋪的掌櫃、夥計也都探頭探腦的出來看着熱鬧,有大膽的,幹脆跑到街上,往前蹭着看着聽着這百年不遇的熱鬧事。
門口當值的護衛們從客棧裏挑出幾十個極大的燈籠來,照得客棧門口亮如白晝,打得鼻青臉腫的兩方撕扯着誰也不肯松手,等在客棧門口的安撫使司府家丁們目瞪口呆的看着眨眼間打成一團滾出來的護衛們,和裹在人群中,赤祼着的兩男兩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欽差護衛統領惱怒萬分的跳起腳來,吼叫着罵着,讓人趕緊去請安撫使司張濟深大人。
湯二公子凍得發暈,哆嗦着狂叫着,
“爺要凍死了,趕緊給爺送件衣服衣服”
徐盛融哆嗦着,兩隻手抱在胸前,頭腦一時清醒一時糊塗,隻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冬天,那個豔陽高照的冬日,他被程恪趕着,光着身子在震耳的嘯叫聲中狂奔着,光着的腳踩在冰冷刺骨的石頭路上,仿佛硌着滿腳滿身的冰塊,渾身的血狂熱着又冰冷着。
徐盛融頭痛得仿佛要裂開來,深埋在心底,那壓抑了兩年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了滿身,程恪,他的夢魇,自己又做夢了?又夢到了光着身子跑在刺骨的冰塊上?
張濟深一路狂奔過來時,湯二公子和徐盛融都已經裹了皮毛鬥篷,胡亂穿上了靴子。
徐盛融臉色青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靠在小厮懷裏,垂着眼皮,人已經不大清醒了,湯二公子裹着鬥篷,正跳腳罵着,
“……混帳王八蛋也不看看爺是誰?欺負到爺頭上,爺非要把你這個王八蛋……非讓你……斷子絕孫的王八蛋”
湯二公子氣急敗壞的如潑婦般叫罵個不停。
張濟深鐵青着臉,隻覺得頭暈目眩,那邊府庫,銀子被鑄成了五百斤一錠的銀塊,銀塊四面那巨大的欽差關防,眩目而嚣張,那位真正嚣張的世子爺,要隔天遣人快馬過來點銀子眼前,又鬧出了這樣的醜事,一面是誠王,一面是信王……
張濟深隻覺得滿嘴的苦澀咽也咽不下去,艱難的轉過頭,指着周圍喧嚣熱鬧、興奮無比的好事者,啞着嗓子吩咐道:
“都回去趕回去不準看”
差役們領了命,忙四下驅趕着人群,看夠了熱鬧的人群嘻笑着哄然而散,這些被徐盛融的搜尋擾得雞犬不甯的洛城人,帶着滿腹的幸禍樂災,興奮的傳播議論着這難得的盛事
張濟深強打着精神,陪着十二萬分的小心,許了将洛城花魁買下送給湯二公子,再搭一對清倌人,才勉強安撫下湯二公子,将他和兩個女伎送回了屋裏。
已經暈迷過去的徐盛融,被人擡回了安撫使司府救治。
張濟深摳摟着身子,在書房裏呆站了半晌,拖着腳步走到桌前,提筆寫了封信,叫了心腹小厮進來吩咐道:
“拿着令牌,叫開城門,趕緊把這信給誠王送去,一定要親手交給誠王太原府城門一開,你頭一個就得沖進去,将信親手交到誠王手上,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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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亂好熱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