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厮上前,侍候着汝南王換了件深紫缂絲長衫,穿了鬥篷,汝南王大步出了外書房,上車去了古家。
程恪興奮異常的在院子裏連轉了幾個圈子,吩咐南海去跟王妃通傳一聲,急急的奔回青澗院。匆匆沐浴洗漱,換了身幹淨衣服,大步流星的出來,帶着人往驿館兜了個熱熱鬧鬧的圈子,留下長随、仆從喧鬧着四下張羅收拾着正院,自己卻帶着幾個貼身小厮,上了車,往古府方向疾馳而去。
濃濃的暮色中,汝南王在古府門前下了車,腳步頓了頓,跟着急急迎出來的大管家亭伯,一路往明遠堂走去。
李老夫人已經扶着竹青迎出了正屋,汝南王忙上前幾步,滿臉笑容的虛扶着說道:
“又來打擾老夫人,實在是冒昧的很,外頭風涼,老夫人身子不好,我扶您進去吧。”
汝南王邊說着,邊殷勤的上前,微微躬着身子,執晚輩禮,小心的虛扶着李老夫人的手臂。
“王爺客氣了。”
李老夫人眼底閃過絲意外,讓着汝南王進了花廳。
汝南王執意讓着李老夫人坐到上首榻上,自己陪坐在榻前的椅子上,接過小丫頭奉上的茶,喝了兩口,放下杯子,看着李老夫人,含笑說道:
“老夫人,我這趟來,是想和老夫人商量件事。”
汝南王頓住了話頭,身子往後靠了靠,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李老夫人轉頭示意着孫嬷嬷,孫嬷嬷會意,帶着衆丫頭婆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汝南王放下杯子,臉上浮着濃濃的尴尬,聲音裏透着爲難說道:
“這事,還得請老夫人周全。”
“王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李老夫人上身微微前傾,熱情而客氣的說道,汝南王更加爲難起來,輕輕咳了幾聲,
“咳,老夫人,唉,我養了個混帳兒子,你也知道,這幾年,生出多少事來爲了他這親事,一家子上上下下,連貴妃都跟着操碎了心偏這個混帳東西又是個倔種拖到今年,都二十一了,這事,我一想起來,就急的睡不着覺,唉”
汝南王長長的歎着氣,李老夫人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仔細聽着汝南王的話,汝南王連歎了幾口氣,才接着說道:
“今天下午,這混帳奉了景王的差遣,回來催辦戶部銀子的事,聽說令侄孫女和唐三公子結親這事,竟說唉”
汝南王尴尬而惱怒的頓住話頭,重重的歎了口氣,看着李老夫人,爲難的說道:
“這混帳竟說想娶這位侄小姐,唉你說,這讓人……唉若不是他這親事艱難至此,我斷不敢上門和老夫人來說這個話。”
李老夫人滿臉驚愕的看着汝南王,一時竟有些緩不過神來,汝南王盯着李老夫人,接着說道:
“唐家那頭,自然是我去和随雲先生解說緣由,還望老夫人成全,解了這壓在程家上上下下的心腹大事。”
汝南王誠懇的說道,李老夫人恍過神來,看着汝南王,仿佛有些明悟的問道:
“王爺也是剛聽世子說起麽?”
汝南王垂着眼皮,點了點頭,李老夫人看着汝南王,沉默了片刻,沉聲說道:
“王爺,我這小孫女,自小就是個極通透有見識的,這事,老婆子也不敢替她作主。”
汝南王微微怔了怔,笑着說道:
“還請老夫人周旋一二。”
李老夫人緩緩點了點頭,微微直起上身說道:
“王爺?”
“我就等上一等。”
汝南王笑着說道,李老夫人笑着點了點頭,揚聲叫了孫嬷嬷和竹青等人進來,吩咐竹葉等人在花廳侍候着,扶着孫嬷嬷和竹青進了正屋。
不大會兒,李老夫人扶着竹青進來,汝南王忙放下杯子,滿臉笑容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吃力的在榻上坐下,看着汝南王,陪着滿臉笑容,爲難的說道:
“實在對不住王爺,我那小孫女說,既下了定,她就是唐家的人,斷沒有另許他人之理。”
汝南王滿臉意外的看着李老夫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李老夫人苦笑着看着汝南王,低聲說道:
“是我這小孫女沒有福氣,還請王爺見諒。”
汝南王眼底閃過絲尴尬,忙笑着說道:
“無妨無妨,這個,那,就告退了。”
汝南王起身,拱手告辭出來,在古府大門裏上了車,臉色陰沉下來,車子走了幾步,突然頓住了,沒等汝南王呵問出聲,車簾掀起,程恪跳了進來,滿臉笑容的看着汝南王問道:
“好了?現在去講堂巷退親去?”
汝南王臉色陰沉着,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程恪笑容凝在了臉上,看着臉色陰得能滴出水的父親,遲疑着問道:
“老夫人說什麽不好聽的話了?提什麽要求了?”
“人家姑娘不肯嫁給你”
汝南王盯着程恪,重重的說道,程恪睜大了眼睛,呆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不嫁?爲什麽?”
汝南王陰着臉往後靠了靠,垂着眼皮說道:
“她既不願意,這親事就算了咱們程家,斷沒有強奪**的理兒,你就死了這份心吧,明天我就給你挑戶好人家,你若要個絕色的,這也不難”
程恪臉色鐵青,緊緊抿着嘴,捏着拳頭呆坐了片刻,突然掀起車簾,跳下車,汝南王一把沒抓住,急忙跟着跳下車,一把拖住程恪,厲聲問道:
“你做什麽去?”
程恪額頭青筋突起着,轉過頭,鐵青着臉看着父親說道:
“你放心。”
說着,一把掙脫,飛身縱起,往古府方向奔去,遠山等幾個小厮也急急的跟着奔了出去,汝南王惱怒的跺了跺腳,在車下呆站了半晌,歎了口氣,唉,大師說過,随緣随他,随他随他
汝南王無奈的上了車,回府去了。
程恪熟門熟路的奔到古府園子後的巷子裏,縱身躍起,進了園子,往明遠堂方向奔去,遠山等幾個小厮焦急萬分,卻不得不緊緊跟着,硬着頭皮闖入了明遠堂。
程恪在明遠堂園子角門外頓住腳步,遠山急急的拉住他,洛川低聲問道:
“爺要做什麽?咱們得有個章程。”
程恪垂着頭呆了片刻,冷冷的吩咐道:
“把她帶走,爺要跟她好好說說這事”
遠山等幾個小厮面面相觑着,肩膀聳拉了下來,看着青白着臉的程恪,誰也不敢出言相勸,洛川苦着臉,低聲說道:
“那咱略等等?等人睡了,再動手?這人來人往的,若是鬧出動靜來,倒帶不走。”
程恪想了想,點了點頭,盤膝坐了下來,閉着眼睛調整起氣息來,遠山等四個小厮滿臉苦惱、警惕的站在四周警戒着。
過了大半個時辰,明遠堂安靜下來,洛川探了動靜回來,低聲禀報道:
“爺,老夫人歇下了,李姑娘剛剛回去東邊廂房。”
程恪冷着臉點了點頭,奔着角門直沖進去。
幾個小厮急忙跟着,洛川急步走到前面引着,一路上小心的避着還在忙碌着的粗使丫頭婆子,往東邊廂房後奔去。
到了廂房後頭窗戶下,幾外小厮略遠些頓住腳步,程恪貼到窗前,捅開棉紙,往裏探望着。
屋裏,隻有兩個小丫頭正在收拾着燈燭坐墊茶水果脯,李小暖并不在屋裏,程恪怔了怔,擰眉正要離開,玉扣抱着幾塊大棉帕子從裏面出來,放到榻上,李小暖散着濕渌渌的頭發,穿着身淡紫色素緞衣褲,光着腳,拖着着雙鞋,從裏面淨房轉了出來,笑盈盈的舒展着腰背坐到了榻上,玉扣取了塊棉帕子,仔細的給她絞起頭發來。
程恪呆呆的盯着李小暖,仿佛轉眼間,她已經出落得如此光亮奪目。
程恪看着玉扣細細的給李小暖絞幹了頭發,用梳子通了,松松的绾了上去,往後退了半步,擡手示意着洛川,洛川滿臉苦惱的上前,從懷裏取了迷香出來,用火鐮點了點,輕輕用手揮着,讓煙從窗戶的孔洞裏飄進去。
程恪不耐煩的等在外面,過了一刻鍾的樣子,洛川往裏探頭看了看,拿着迷香往後退了幾步,示意着程恪,程恪垂着眼簾呆站了片刻,上前掀起窗戶,縱身躍了進去。
屋子裏,李小暖迷迷糊糊的歪在榻上,正用手揉着眉頭,仿佛在困惑着什麽事,程恪躍進屋,站在榻前,低頭看着李小暖,伸手解下鬥篷裹在她身上,低低的說道:
“别怕,是我”
李小暖打了個寒噤,張嘴就要尖叫出來,程恪慌忙上前捂住李小暖的嘴,低頭看着李小暖滿眼的驚恐,咬了咬牙,幹脆擡手打暈了她。
程恪小心的裹好李小暖,抱着她正要躍出去,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取下腰間的蟠龍玉佩,輕輕放到了榻幾最顯眼處,彎腰抱起李小暖,縱身躍了出去。
洛川在前頭引着,幾個小厮在程恪身邊散開,邊四下警惕着,邊急匆匆往園子角門處奔去。
程恪抱着李小暖上了車,急急的吩咐道:
“去别院,快。”
洛川跳到車前,抖動缰繩,駕着車子往王府别院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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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呀,竟然晚了晚了,實在抱歉
親親各位,祝各位十一長假開開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