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喜歡攀比的是周圍、親近的人。
華西村富名滿全國,農村人不會嫉妒,但同村和自己一樣的村名多收了三五鬥,則一定引來羨慕嫉妒;有人身家幾十億、幾百億,都市人不會嫉妒,但同公司有的同事這個月獎金多拿了幾千塊,則一定會引來羨慕嫉妒。
丹霞派并不是一脈單傳,在何生棠師傅做掌門的時候,他們幾個自然受益良多,其他師叔的弟子則要差許多。等何生棠做掌門,自然他的門人會受益更多,他的師兄弟還好,其他師叔的弟子們就要更沒落。
千百年來都是這個道理,大到皇家王朝,小到鄉紳大戶,除非一窮二白,要不然獲得繼承權的嫡長子必然更昌盛,庶出的就會越來越旁系,要超越隻能靠個人努力。
歐陽烈同樣明白這個道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唏噓過,如果他實力更強,如果他是大師兄,或許他就做了掌門,那他自己、他的子弟必然更加昌盛。但這也隻能想想,自己的親師兄做掌門,總好過其他師叔的弟子做掌門。今天晚上蒲陽的一番話,固然是挑撥分化他們,但卻極大的活絡了他内心深處的渴望!
如果他能做上掌門,現在也不算遲!他剛才一直不說話,處理分析蒲陽,未嘗沒有這方面的考慮。現在蒲陽說出今晚恩怨的真相,歐陽烈馬上意識到他的機會來了!這樣的機會不說千載難逢,起碼是他錯過了以後都未必再有的。
今晚最大的損失是一号會所被燒了的資産損失和長期負面影響,而罪魁禍首本來就是何方。原先還可以推給外人,現在證明是何方理虧。出了這樣的事,嚴沖卻是不提原因,如今卻讓人上門打臉,嚴沖的問題也很大!
最好的處理結果,就是關起門來把蒲陽做掉,殺人滅口也就不會影響聲譽了。但這對他歐陽烈有什麽好處?殺了人也不過是替何方、嚴沖擦屁股了而已。
所以在意識到這是他的機會時,歐陽烈有點激動,當即從俠義精神、從大是大非上面,給嚴沖扣上帽子訓斥。雖然不便直接說何方,但這一個是何生棠的兒子、一個是他的愛徒,無不是動搖他的威信,最好是讓他引咎辭職!那樣他這個二師兄就順位繼任掌門了。
其他人都沒有想那麽多,年輕弟子和常路,包括嚴沖,都覺得歐陽烈這是嫉惡如仇,這是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堅持立場。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甚至嚴沖非常的羞恥,覺得這是給師門丢臉了,給師傅丢臉了。
現場隻有何生棠和蒲陽兩個人意識到了歐陽烈的真正目的,何生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他什麽,卻也沒有遂他願的批評嚴沖,引咎自責。
常路也知道這會讓掌門師兄臉上無光。既然己方理虧,在外人面前,當然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歐陽師兄已經主動唱白臉罵嚴沖了,師兄又不便開口,那夠資格唱紅臉的就隻有他了。所以幹咳了一下,開始打圓場。
“咳!我覺得嚴沖嘛,是錯了!知道原因竟然不說,這也把問題鬧大了嗎?不過這也不是關鍵……”
“關鍵是處理的方法!”歐陽烈打斷插了一句。
常路不疑有他,順口說道:“對,處理的方法有問題。”
得罪蒲陽的是何方,後續想要殺人滅口的是何生棠,執行的是嚴沖。蒲陽也沒有想過要把丹霞派上下滿門都滅了,此刻見歐陽烈如此用心的想要把何生棠搞下去,也就順便給他一個助力。
“沒錯!不弄清楚事實真相,殺人滅口這種事情做出來,與邪派何異?今天虧得我沒有死,要不然丹霞派就在你何掌門的手裏變成邪派了,會讓整個一真道蒙羞!如此護短,如此邪惡,你還好意思做這個掌門?你的兩位師弟都指出來了,嚴沖隻是你的打手,你才是不仁不義的幕後元兇!”
常路和歐陽烈說的還是比較隐諱,等蒲陽這樣直接的宣示出來,直接讓其他人都震撼了一下。嚴沖更是直接的回應道:“不關師傅的事,這件事是我處理得不好!”
“還用你争功麽?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他倚重的首徒,養不教父之過,你說不關他的事?”
歐陽烈不說話了,常路想要幫何生棠說話,卻有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拉了歐陽烈一下,示意他解釋一下。
何生棠放聲大笑了起來:“歐陽、常路,你們真的是這樣的想法麽?想要我引咎辭職,不做丹霞派的掌門?”
“沒有、絕對沒有,師兄你别誤會!”常路趕緊搖頭。
歐陽烈卻是意識到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這會兒退縮,也已經得罪何生棠了,以後不免被他報複,隻要能熬過去,以後就發達了。
“何師兄,今晚發生了很多事,何方已經不是第一次惹禍了,這是越來越大了。嚴沖年紀也不小了,本來還指望未來他能挑起擔子,可今晚的作爲,實在讓人不放心。至于你的命令,也草率了一點。你也說了,那幾家都在和我們劃清界限,并要我們給出一個交待,如果不能處理好關系,我們不說被趕出蕭杭市,起碼發展會一落千丈,這些年基業白打了。”
歐陽烈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這個時候,應該要當仁不讓的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小方都已經這樣了,我們總不能把他交出去開刀交待吧?退一步說,小方還在蒲陽的手裏,他這也是等着我們給一個交待呢!”
何生棠看了一眼過去,嘴角微微冷笑,他看的沒錯,常路并不會有異心,但歐陽烈卻是逮着這個機會來了,這是想要把他弄下去才甘心!
“好!果然是我的好師弟!這個時候竟然會是如此想法,好極!”
面對他諷刺的話語,歐陽烈卻是搖頭歎息:“我對事不對人,是爲了丹霞派幾百年基業。如果是我的兒子和徒弟做出這樣的事情,如果是我在這個立場上,我沒有二話,絕對站出來承擔責任。敢做敢當,這才是真正維護丹霞派的榮譽!我們是正道,不是邪派,榮譽不是靠殺人滅口來完成,是要靠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何生棠差點大罵起來,你他嗎裝什麽道德君子啊!什麽時候不是你的花花腸子最多?以前師傅在的時候,就是你最會讨師傅歡心,現在搞得你是聖人我是敗類一樣!
但他還是保持了冷靜,歐陽烈剛剛的話,不僅僅是激将法,更是軟中帶硬的威脅!如果他不把掌門之位讓出來,歐陽烈可能會把何方拿出去交待。這個交待,無論是給生意夥伴、還是捅給警方,對夠何方好好吃一壺的了。還有最後一句,沒錯,蒲陽是來報仇的,是在等着他給一個交待,要不然是不會放過何方的。
在掌門和兒子之間,何生棠抉擇很艱難,但卻是很快做出了決斷!他已經掌門多年,積威不是一天可以改變的,而且就算逼宮成功,他不是心甘情願的話,那交出去的也不過是一個空殼頭銜,丹霞派的一切還是掌握在他的手裏。那麽大的兒子死了,要再生一個、再培養長大,可就是一個大工程。
蒲陽本來隻是想要找何方父子報仇,沒想到竟然挑撥成功,讓丹霞派上演了一出分化劇目,他也是有點意外。不過這正是他所要的,你不是敢動我的人嗎?不是敢動我嗎?我不僅僅要弄死你,還要在弄死你之前,先讓你最享受的一切剝奪了!
“好,這件事我來扛!放了何方,我交出掌門之位。”何生棠不想兒子繼續痛苦,不想兒子落下一個後遺症。
“你搞錯了吧?交出掌門之位,是你們内部覺得你這樣不仁不義、心狠手辣不配做掌門,或者是對你的合作夥伴的交待。跟老子有半毛錢的關系啊!”蒲陽冷笑道。
何生棠已經豁出去了,可就沒有那麽好的脾氣了,他元氣運轉法力澎湃,當即讓偌大的客廳裏面充滿了一股壓抑的氣息。“你想怎樣?”
他這展露實力,讓丹霞派諸人都是變了臉色,尤其是歐陽烈!他很清楚,何生棠這不僅僅是給蒲陽下馬威,更是給他的警告,這讓他的臉色變得複雜了起來。在這麽一刻,他真的期望蒲陽能展露奇迹把何生棠給幹掉了!
“何方已經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我可以考慮放過他。但你想要我死,并讓三個無辜的人差一點死掉,這一筆賬不是你交出掌門能免去的。我也不殺你,破功廢掉法力,讓你沒有作惡的本事就算了。”
蒲陽即便是來報仇,還是想要殺一儆百,才能杜絕更多的麻煩。但這個“殺”卻不一定是要何生棠父子的命,那樣隻會讓有心人把他歪曲成邪門歪道群起而攻之,将其廢了,既顯仁義一面,有能擴散效果。
“放肆!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倒是要看看,你區區一個無名小卒,有什麽本事讓我破功廢掉法力!既然這是何方惹出來的事,那就讓他承擔責任吧,我就當沒有生過這個逆子!你把他殺了吧!”何生棠大喝一聲,渾身法力流轉,随時準備好了出手。
他這是認定蒲陽不會殺人!
這話也直接讓歐陽烈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如果何生棠甯可犧牲何方,那他就沒有任何的勝算了!剛才一切都是建立在何生棠重視兒子的基礎上。以他掌管丹霞派的财權,找十個八個女人,再生一堆兒子都不是問題。如果那樣的話,他歐陽烈就要面對何生棠的報複了!
歐陽烈當即對蒲陽使了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