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移交司法機關前調解淡化,也不是警察的不作爲,而是一種常見的處理方式。警力有限,要去調查所有的線索,追蹤最後的答案,必然會影響其他方面的工作。再一個,哪位領導也不會希望轄區内的刑事案件數量多,既然人已經抓到了,他們也不配合交待另外有人攻擊,願意配合賠償。那這就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劉李到現在還沒有醒來,如果我們來做主的話,是希望接受調解賠償的。”蒲陽說出了他的态度。
王玉國在旁邊點頭,對他們最大的困擾,已經不是複仇,而是醫藥費,醫藥費有了結果,才有心思談其他的。現在兇手願意賠償,這總比起訴民事賠償許久沒有結果的。
“那他的家屬呢?沒有過來嗎?”警察微微皺眉,從程序上,如果當事人不能簽字,隻有家屬才有權簽字。
“他家屬還沒有通知到,不過可以聯系他女朋友!”王玉國馬上說道。
警察還沒有說話,蒲陽已經先開口了:“女朋友并不是法律承認的家屬關系,如果女朋友能代替家屬簽字的話,那我們作爲朋友同學,也可以代替了。”
這話是說給王玉國聽的,因爲賠償結果還沒有出來,若是對方隻有能力賠償出一萬、兩萬呢?隻會讓路倩倩白高興一場!
同時他這話也是說給這兩個警察聽的!
結合之前柳芊荨的電話,蒲陽不相信他們的處理結果沒有因柳芊荨的身份而有一點點的傾斜。要是如此,或許願意讓他來代表家屬終結這件案子。
在蒲陽目光之下,兩個警察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前态度不好的那個避開了蒲陽的目光,剛剛說話的那個則是猶豫了一下。
“我們也是以人爲本,考慮到傷者是外地人,現在又急需醫藥費。可以你們代替家屬調解,但後果将有代表的人負責!”
王玉國本來想要爲劉李出一點力,一聽到後果由代表的人負責又躊躇了。雖然是出于好心,但如果談不到多少賠償呢?怎麽面對劉李和路倩倩?
“我來吧!”蒲陽自然的答應了,見王玉國有點慚愧的看過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話也沒有說。王玉國也心領神會,早上他們已經詳談過,不管結果如何,蒲陽都願意幫劉李,那現在由他去,隻最好的理由。
決定之後,蒲陽便和兩個警察離開,留下王玉國守着劉李。
路上蒲陽也暗暗唏噓,以前在網上看到一些案件的新聞,很多媒體和網民,都熱烈讨論,追求一個真相和公義,而結果往往是受害者家屬拿了賠償了事,這讓很多人覺得失望,揣測是不是有黑幕什麽的。現在親自經曆這樣的事情,才能體會到普通人面對“錢”的壓力。
媒體的大義和無私,前提是有新聞價值,熱點過了、價值沒了,是沒人再關注受害者家屬的。天下可憐人多了去,也不可能爲你捐款募捐多少。而普通看新聞的人,無論在網上怎麽激烈,其實大多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很快會有新的頭條、新的“不平事”讓他們去關注。真要激烈對抗,最後慘的還是受害者家屬。
事情已經發生了,拿到一定的賠償,是在民事訴訟、以及之後的執行困難的現狀下,最爲無奈也是最理智的做法。
跟着警察來到派出所,蒲陽見到了那幾個人中的當中三個,另外重傷的那個應該就是在醫院裏面。
“他們已經自首承認了,就是他們傷害劉李的,現在你們有什麽賠償訴求,可以直接說出來。”警察隻留了一個在旁邊,也隻是在必要的法規方面給他們參考建議,具體的訴求讓雙方當事人自己去談判。
看見來的是蒲陽,他們幾個有點心虛,但并沒有太意外。在他們看來,蒲陽既然有能力讓曾國城幫他找人,能來警局見他們談判,自然也不奇怪。隻是有點頭疼,不知道該賠償多少。
“大、大哥……我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喝了一點酒,年輕人火氣大了一點。我那哥們小黑就是用酒瓶傷了您朋友的那個,他當時是喝大了,完全失去了理智。這不回去之後,我們就嚴肅批評教育他了,後來他酒醒了之後,也是真心的忏悔,我們商量着來自首。本來是想要去醫院看望您朋友的,但他覺得沒臉去……這不,爲了證明他的悔恨程度,他用酒瓶把自己也捅成重傷了……希望你們能諒解!是我們不懂事了。”
他們是被蒲陽逼着自首的,這會兒編故事當然不利索,那老大心裏還是很忐忑,生怕蒲陽不喜歡。可他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當面撒謊的演下去。今天他本來找機會想要聯系一下魏俊,看看魏俊願不願意爲他們出頭,沒想到卻得到魏俊重傷入院的消息,根本就說不上話。若說是意外,這也太巧了吧?
想到昨晚上蒲陽收拾他們幾個的時候,他們不相信魏俊是出意外了。連身價不菲的魏老闆都不明不白的栽進去了,對方一點牽連都沒有,他們幾個小喽羅哪裏還敢蹦達下去?
所以也比昨晚上更加堅決的把事情全攬到自己身上,并說重傷是自己弄的,他們的輕傷也是互相弄的。自求賠償一點錢,拘留一段時間,把這事過去了。
“你們能自首,能承認,這态度是好的,諒解也不是不可以。先說賠償吧!我也不獅子大開口,你們既然那麽的悔恨,你們自己覺得應該賠償多少?”蒲陽把這個問題直接扔給了他們,讓他們來開價。
他們三個人當即沉默了下來,像他們這樣的人,向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沒錢了就想辦法弄錢的,連這樣捅人的活兒都能幹,顯然也不會有富餘的存款。現在能從他們身上弄出來的錢,也就是魏俊給的20萬,這剛剛分贓,自首錢才剛藏好。如果隻是這20萬的話,他們已經認栽了,20萬賠出去也就賠了,可現在小黑還在醫院裏面,這20萬也是他需要的救命錢!
看着他們的神情,蒲陽也明白了幾分,在醫院的小黑,對警方來說就是一個累贅!這是警方逮捕的嫌疑犯,醫院不得不給治,到時候沒錢給,就算法院判決又如何?
蒲陽在看,那個警察也在看。他們面對醫院的醫療費,除了身上一點零碎錢,根本交不出。如果這會兒有錢賠償給劉李那邊,他也要幫醫院追讨醫藥費了,要不然是個麻煩。
“大哥!我們是有心賠償,但現在我們的狀況……雖然沒臉去見您朋友,但從我們小黑自己捅自己之後的嚴重來看,也能猜到怎樣。這要我們現在賠償,是把我們賣了都賠不起。就是現在小黑的醫藥費,我們也完全沒有着落。”
另外一個硬着頭皮說道:“其實我們沒有怎麽碰您朋友,傷人的是小黑,現在他連自己的救命錢都沒有,能不能活下去還難說。但作爲兄弟,我們也不能推卸責任不管。可我們混得真的差,根本沒有錢。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三個願意代替小黑背下賠償,合力賠償10萬。我們會砸鍋賣鐵、捐精賣血争取在一年之内還清!這當着警察,我們簽字畫押,絕對會認賬的。”
這是最符合他們現狀的話,不管把得到20萬預留10萬給小黑救命,還是回頭賠償給蒲陽,這會兒都隻能這麽說。他們都清楚,抛開警察的約束不談,光是能讓曾國城出面,他們就跑不了。
警察微微皺眉,但随即也就釋然了,雖然他們幾乎沒有積蓄,但總是後親友家人的,逼得沒辦法去借錢,那個的醫藥費還是能頂住。而分一年時間的話,三個人辛苦打工一年,加上那個好了之後也打工,也能還得七七八八了。前提是他們真的那麽講義氣。
在他看來,這是能争取到最好的結局了。于是乎歎了一口氣,對蒲陽勸說了起來:“我知道你們的醫藥費可能不止10萬,真要打官司的話,還能争取營養費、誤工費什麽的,錢可以要更多。30萬、40萬,50萬都可以,但别忘了,打官司的話,就隻有一個兇手,他們最多算是幫兇,而那個兇手現在還重傷住院,萬一死了……就算沒死,他拿不出錢,強制執行也等于零。”
他大有深意的看了蒲陽一眼,幾乎是明示:見好就收吧!真要打官司,拖延你們很多時間,到頭來有判決也拿不到錢,還賠上律師費!而且他們也被重傷了,焉知在法庭上不會改口供?
這個結果也是蒲陽滿意的,對方拿錢傷人,他已經雙倍奉還的報仇,是不好再逼他們給錢,真要逼上絕路的魚死網破也沒意思。但他也不能大方不要賠償,那未免太令人懷疑了。所以現在這個10萬賠償,對大家都算是一個很好的折中。
故作猶豫了許久,蒲陽點頭表示了答應。然後雙方在警察的調解書上寫明、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