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星今夜說的話,可能比他過去說的話加起來都多。
他眼裏挂着淚珠,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非常卑微。
非常容易滿足。
像一隻小動物。
阮萌輕歎一聲。
“小笨蛋。”
真的是小笨蛋。
看來,他要把師娘推給師父,隻要他的将軍。
那麽,真得把他的将軍還給他。
不然,小笨蛋要哭鼻子了。
阮萌撩起耳旁的發,不小心碰到她眉上的傷疤,笑容溫柔。
“師娘是騙你的,将軍是将軍,師娘是師娘,自然是不同的。”
“既然你也打開心結,那麽,師娘也就放心離開,去找你師父。”
“把你的将軍,還給你。”
……
自從上次她恢複了前世的一部分記憶之後,弈星就開始對她特别緊張,甚至還想讓她回去找他的“師父”。
這個孩子……
阮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和弈星說的一樣。
他愛的是将軍,不是師娘。
而愛着他師父的也是那個師娘,不是現在的洛憶殇。
“附身”之後,弈星就粘她粘的厲害,每天她早晨起來,都能看到弈星在偷看她,而他,也每日學醫跟她去軍營,恨不得把自己綁在她身上。
……
朔雪飄飄。
桃花落,梅花開,暗香滿園。
阮萌從皇宮回來,一身铠甲上落着白雪,英姿飒爽。
她才一進院,就看到弈星站在院中,披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擡頭看向天空。
她悄聲走過去,弈星已經發現她,扭頭看她。
雪落在弈星的眉梢發間,阮萌擡手,輕輕拂去,弈星抓着她的手,抓着就不放。
“将軍,今早……你說你去了軍營。”
弈星說着,阮萌摸摸鼻子。
弈星一看阮萌這個動作,就微微蹙起眉,而後裝作漫不經心地說。
“你又是從台前去的?”
弈星喜歡牡丹,卻不敢再把牡丹種在自己院中,在上次見過師娘後,悄悄建議将師娘的本體牡丹種在了長安皇宮中的花池裏。
如果師父也和他一樣轉世爲人,那麽,師父先去的地方,一定是皇宮。
那樣,化作牡丹的師娘,就能和師父在一起相遇。
雖然是這樣,可是弈星心裏還是緊張。
他不想再失去了……
阮萌捏捏他的鼻子,裝作對一切都不知道,挑挑眉。
“你當你家将軍我還有心情賞花?哪次我路過,都沒見過你說的那個牡丹池。看你那麽緊張,莫非那個牡丹池有什麽古怪?下次我去看看。”
她這麽一逗弈星,弈星立馬緊緊捏住她的手。
“不行!不能去!”
阮萌笑笑,拂去他發上雪,一邊說。
“好。好,你說不去,我就不去。”
弈星松口氣,化被動爲主動,走快幾步,帶着阮萌回屋……喝藥。
藥不能停。
“将軍,早晨你又把藥倒了。”
弈星語氣平緩。
阮萌尴尬咳嗽一聲。
“我覺得我身體沒問題,不用喝藥。”
弈星端着冒着黑色泡泡的可怕湯藥,看一眼阮萌懼怕的模樣,低聲說。
“将軍,我想和将軍有個孩子。”
弈星以爲自己身子有問題,偷偷喝了一年藥,直到他學醫有所成效,才發現問題出在阮萌身上。
阮萌可是早年行軍弄壞了身子,要孩子不容易。
弈星心疼,又有些慶幸。
這樣,将軍就永遠不可能是别人的了。
他現在覺得孩子不重要,調養将軍的身子最重要,可是将軍就是不愛喝藥,每次都得讓他這麽說她才聽勸。
阮萌聽到弈星這麽說到孩子,輕歎一聲,接着露出一副壯士扼腕的表情。
“好,喝,我喝!”
苦死了……
弈星悄悄笑了一下,銜一枚梅子,輕輕吻住阮萌的唇。
“将軍,這是獎勵。”
屋外,雪落,梅花緩緩開。
長安的一天,又是一個新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