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走到弈星身邊,很自然地牽起他的手。
弈星仍舊低着頭抿着唇的模樣,手下意識就想把阮萌的手甩開,另一隻手上的瓷瓶握的死緊,指節都發白。
阮萌唇角帶着笑,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
“别拒絕我。”
“有人在旁邊看着。”
弈星低着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實那些丫鬟仆人都在偷瞄他,眼裏還帶着些驚羨。
這些人是在羨慕他?
把他當女人了,還是他就這麽不堪,在旁人的眼中根本配不上她。
弈星又走了神,阮萌牽着他的手走了兩步,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弈星擡頭,正撞到阮萌帶笑的眼睛。
她的眸色那麽漆黑,像是能夠容納星月,也裝着一個他。
“在想什麽?”
阮萌說完,知道弈星也不會回答,幹脆直接帶着他回了屋,自己撩起袍子……不對,撩的時候阮萌才發現她穿的是裙子。
她已經很久沒穿過裙子了。
她說怎麽感覺今天走路的時候下面涼飕飕的。
阮萌想到這茬,撩裙子的手放在,岔開的腿也并上,坐在椅子上尴尬地咳嗽一聲。
弈星看她的樣子實在是好笑,她怕也不認爲自己是個女孩,可是,她現在确實是自己的妻子。
妻子啊……
這兩個字落在心底,弈星的心又是一熱,走到阮萌身邊,打開瓷瓶,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撩開她的袖子。
阮萌倒是有點不太好意思。
“沒什麽事兒,不用擔心。”
她說着就要把袖子再蓋回去。
弈星卻異常固執,抿着唇,硬生生把阮萌的袖子全部挽上去,然後他就看到了阮萌一個胳膊的傷疤。
雪白的手臂,手腕以下還好,手腕之上卻全是縱橫交錯的肉紅色傷疤,有刀傷有斧傷,看起來分外的猙獰。
這是一條女子細嫩的手臂,卻也是一個将軍的手臂。
弈星的牙齒一下子咬緊,臉也繃起來。
阮萌讪笑一下,掩飾臉上的不自然,按住弈星的手,慢慢把袖子放下來。
“帶兵打仗,在所難免。”
她是洛憶殇,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軍功是她一步步打下來,苦也是她一個人受着,一切都是慢慢熬下來。
可惜,原來的洛憶殇到底是沒有等到她自己凱旋歸來,便死了。
等到她回到這具身體,才發現洛憶殇除了歸長安,死後葬在長安之外竟然沒有其他牽挂。
洛憶殇本身的心思裏還是有些女兒的善良,她隻想和父母斷絕關系,卻沒想過去收拾她的父親,她隻想活着回來,沒有想過其他。
那些從軍的日子阮萌都不願意去想,這個身體所受的罪,實在太多了。
阮萌想着,靜靜地笑了笑。
弈星卻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麽。
他一點也不了解她,完全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受過什麽苦,心裏有什麽。
他……突然,很想了解她。
看到這些傷痕,他沒有覺得醜陋,而是,很心疼。
真的很心疼。
弈星一把抓着阮萌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
“你……受了多少苦。”
阮萌笑的雲淡風輕,擡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都過去了,現在,我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