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沖着蘭陵王伸出手,沒有去問他去做什麽,她已經在藍陵那裏爲他找好的借口。
“走。”
蘭陵王的手伸過去,握住這隻比他還冷的手。
阮萌低頭看他一眼,紫色的發,倒是記起那時候她晚上一個人回來,他曾在路上等他。
“我們回家。”
阮萌握着他有些冰冷的小手,也願意再放開。
蘭陵王愣了一下。
家。
他哪有家?
拉着他的白衣女子卻不管這個,走的很快,他隻有小跑着跟上,沒有了想雜七雜八的心思。
周圍是漸漸遠去的人群,漸漸褪去的繁華。
隻有她沒有變過,一襲白衣一頭墨發,一直走在他身前。
蘭陵王抿了抿唇,隔着面具他的表情也看不真切。
他突然緊緊地拉住阮萌的手,阮萌的腳步慢了下來。
“沈清沫,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傷害你的事情……”
“做了又怎麽樣?”
“你……離開我。”
阮萌的唇緩緩勾起來,牽着他的手沒松開過。
“抱歉,晚了。”
别說他十歲,就是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也不願意離開。
走的過程中,阮萌突然轉身。
蘭陵王正擡頭看着她,冷不丁對上阮萌的目光,他又把頭低了下去。
阮萌又開始了日常調戲,她彎下身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
“當初是我選擇的你,你可不能逃。不然,我有的是方法懲罰你哦。”
阮萌可沒有開玩笑,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可不能臨陣脫逃。
……
不過很顯然,那天晚上的對話,蘭陵王并沒聽進去。
或者他決定的事情,就要堅持到底,和他愛一個人一樣,不撞南牆不回頭。
他不停地在鍛煉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出的任務越來越難。
他開始自己出任務,再不是跟在阮萌身後需要她幫助的那個孩子。
他長大了。
阮萌就冷眼看着,在這期間出奇的安靜。
甚至蘭陵王從屋裏搬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冷靜的可怕。
那是一個晚上,蘭陵王回到屋中,站着沒有說話。
他已經長成了一個成年人的樣子,比阮萌還高一個頭。
一身黑衣習慣站在黑暗的角落,甚至不用調整呼吸就能夠和黑暗融爲一體。
阮萌依舊歪在榻上,一襲輕薄的白衣松松垮垮披在她身上,纖細優美的小腿露出來是一種慵懶閑适的姿态。
燭光照到阮萌,她墨色的發帶着橙色的光暈,連眼中都染了暖色的光。
而蘭陵王站在黑暗裏。
“你要走?”
阮萌問的很輕松,然後她就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個小包裹。
“你的東西在這兒,你走吧。”
蘭陵王看着他,阮萌也看着他。
我以爲,你會攔着我。
蘭陵王的眼睛這麽說。
阮萌卻掩着唇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像是倦了。
“我不會離開你,可是這次是你逃了。”
帶着點睡意的聲音顯示出主人其實沒有什麽糾纏下去的興趣,蘭陵王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要離開的是他,可是她的這個态度……
懲罰呢,就是冷漠麽。
果然是膩了,還是因爲他長大了,所以不新鮮了。
本來他們就沒有什麽聯系,本來殺手就是殺手,他們每個人都是孤單的……
沈清沫和他高長恭,又有什麽關系。
他沒有代号,沈清沫說,就叫做蘭陵王吧。
他沒有住處,沈清沫說,我們是師徒就住一起吧。
他沒有功夫,沈清沫說你就跟着我,便一天天的一招一式的教他。
如何殺人,如何隐匿,甚至……如何殺了她自己。
好像這一切都是沈清沫給他的,可是他們又有什麽關系。
他沒有家人,他沒有朋友,沈清沫說,跟我回家。
他不要。
到最後就那麽點行李,她都收拾好,蘭陵王拿着,最後看了阮萌一眼。
從這裏離開。
沈清沫和他高長恭,還有什麽關系。
是他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