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坐在套房客廳裏的椅子上等着,心裏正在琢磨這件事。目前在外國,人生地不熟,首先通過韋家的引薦、找到門路,應該是效率最高的途徑。
妙錦打完了電話,走到高煦身邊,側身坐在對面,把一張紙條遞了過來,“一會兒有人打電話過來。”
果然等了一陣,妙錦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把電話遞給了高煦。
裏面傳來了個男子的聲音,應該是使館的某個官員,他不由分說先說道:“你們的情況我了解了個大概,隻能給你們介紹一個人,剩下的事你和他談。”
高煦道:“好的。”
男子的聲音又道:“大明這邊内部監督得很嚴,好在事情不是明國人之間的糾葛。另外你們的事不大,我暫時不便涉足太多,請見諒。”
“我理解的。”高煦也不說什麽事,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引薦的那個人,辦事可靠嗎?”
對面沉默了片刻,“我們對他、還是有些掣肘的,但我無法保證。”
“那先試試吧。”高煦道。
那邊報了個電話号碼,并稱是當地人臨時用的一個号碼。高煦記下來了。
高煦與妙錦繼續等電話。
良久之後,高煦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出現了高煦記下的電話。他立刻接了起來。
對面明顯不是明國人,用口音不正的漢話道:“我們從開羅過來,需要一個多小時。兩個小時後,到指定的地方見面。大酒店有監控,我們不希望自己的影像,出現在酒店監控裏。”
高煦問道:“哪裏。”
對方用漢話報了地名,高煦拿起筆記下來。對方又道:“記得把東西準備好。”
“多少?”高煦問道。
那邊道:“見面談。”
挂了電話,高煦轉頭道:“現在路線搭通了,大概是花錢辦事。畢竟在别家地盤上,又隻是個人之間的私事,使館的官員也不好隻施壓、不給好處。”
妙錦道:“你說,他們收了錢會辦事?”
高煦搖頭道:“這個就沒法确定了,隻能先試試。”
“這件事是犯|法的吧?”妙錦有點擔心道。
高煦想了想,淡定道:“如果在大明國内,如此勾當可能很嚴重。但在這裏應該是個糊塗賬,你看那個阿緬一副成竹在胸、不以爲然的樣子,他肯定也了解情況。再說罪|犯要走歪路子,如果我們不用同等的手段,事情就沒法繼續了。”
他看了一下腕表,“我先下樓把現金取出來,再通知楊魁,讓他按時準備好。一會兒我換好衣服,估摸着時間、便去見見開羅來的人。你在酒店等我的消息。”
妙錦聽罷面露擔憂之色,但她想了想還是點頭:“你要小心一點,随時聯系我。”
“隻是去送财的,應該沒事,你放心吧。”高煦道,“這事兒能那麽快找到門路,仍得謝謝韋家,不然沒這麽簡單。”
妙錦道:“全靠伯父,他才有那麽廣的門路。”
“韋家整個都是一股勢力。”高煦道,“我也領情,回頭的生意、盡量給你父親名下的廠商做。”
妙錦無奈道:“你說得越來越複雜勢利了。”
高煦卻用随意的口氣,輕輕說道:“你是你,韋家是韋家。”
準備了一番,高煦背着個包,讓楊魁開車,倆人便離開酒店,前往指定的地方,就在蘇伊士城裏。那條街很快就找到了,楊魁轉了一會兒,才找到了具體的地方,一棟很破舊的房子。
楊魁把車停好,倆人走到門口。立刻有人默默地指路,帶着他們上樓。
走到了樓上的一到門口,一個大漢伸手止住二人,拿着一隻儀器在倆人的身上仔細掃了一遍,說道:“手機。”
高煦把手機遞過去,大漢又遞給了楊彪,然後把手伸到高煦與楊魁中間,向高煦示意。高煦明白了,他們隻準高煦一個人進去。
此情此景,不禁讓高煦想起了,警匪片裏什麽交易的場面。不過想想,事情有本質區别,對方用儀器檢查,應該也主要是爲了查竊|聽器、而不是槍。
“沒事。”高煦對楊魁道。
他走進去,在裏面的房間裏見到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大胡子穿着一身現代正裝,看到高煦便用漢話問道:“貴姓?”
高煦道:“我姓劉。”
大胡子點頭道:“你可以叫我卡莫斯。我們的全名很長,你也記不住。”他說罷笑了起來。
高煦本來有點緊張,這時也放松了一下,他發現卡莫斯的神情相當随意。卡莫斯甚至問起了高煦,旅行了哪些地方心情如何,寒暄了一陣。
過了一會兒,卡莫斯才呼出一口氣道:“好吧,劉先生遇到了什麽麻煩?”
高煦道:“我認識的一個朋友遇到了麻煩,矣及人,她叫莫娜。今天早上的事,她在住處裏,被人搶劫,并在抵抗強|奸的時候被打成了重傷,至今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處境非常悲慘。疑犯是她的同學,名字裏有阿緬這個讀音。”
卡莫斯專心地聽完,旁邊的人拿起一塊平闆電腦,指給卡莫斯看。
“那麽,劉先生想要做的事?”卡莫斯問道。
高煦道:“我希望罪|犯得到最重的法律制裁。我認爲罪|犯就是阿緬無疑,重要的是真正的兇|手。總之,這個案件裏真正的罪|犯,應該得到嚴懲。”
卡莫斯有點困惑,擡起頭道:“疑犯已經被抓了。”
高煦道:“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得到嚴懲,因爲他看起來,似乎很有信心脫罪。”
卡莫斯又不禁笑了一下,趕緊忍住道:“劉先生的訴求,是讓一個本來就有罪的人、得到法律的制裁?”
“對。”高煦點頭道。
卡莫斯挪了一下屁|股,表情有點複雜,但很快就露出了很愉快的樣子,“
三萬,明國圓。他可以獲得死|罪,并且讓保護他的人也受到法律的嚴格制|裁。”
“好。”高煦立刻答應。
但此時他的感受很複雜,因爲沒想到事情會這麽便宜。
莫娜被搶走的學業資助,也有差不多一萬圓。考慮到阿緬找的熟人、應該是地方小人物,代價應該更低才對。也就是說,利用好高煦送給莫娜的錢,阿緬搶走後就能幫他自己脫罪了;阿緬的犯|罪代價是零,說不定還能賺點。
如果高煦沒有後續想辦法幹預,那麽高煦就相當于資助了壞人犯|案。一時間他感到荒誕、而且惱怒。
高煦暗自歎了口氣,問道:“什麽時候能看到結果?”
卡莫斯愣了一下,“劉先生要加急辦?那就要加錢。”
高煦問道:“多少?”
卡莫斯想了想:“一共十萬明國圓,十天内一定給你發視頻。”
“成交。”高煦起身伸出手。卡莫斯握住他的手,本能地轉過身,似乎想讓記者拍|照?
高煦拉開了背包,把裏面的現金數了十疊出來,放在了一張木桌子上,做了個請的姿勢。
卡莫斯與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立刻張|嘴笑了起來。卡莫斯發現高煦在看他,馬上忍住笑容,說道:“因爲是加急處理,錢不是我一個人拿。還要清潔一下,最後拿不到那麽多。”
他說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似乎還收貴了?
“希望結果能讓雙方都滿意。”高煦提醒道。他不在乎價格的一點高低波動,明确表達了自己關注的點。
“滿意,滿意。劉先生放心。”卡莫斯又笑了起來,他顯然相當開心。
那個阿緬的下場,就在這樣“愉快”的氣氛中,被别人安排得妥妥當當。
隻有高煦沒有笑容,他也不見得愉快。在這間沒有窗戶的簡陋屋子裏,他感到了強烈的壓抑,但是這裏的空氣質量其實并不算差。時不時聽到的笑聲,甚至就像無數人的哀|嚎。
幸好明國不是這樣了,這是高煦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地方。
當使館官|員提了一句“大明這邊内部監督得很嚴”時,高煦心裏反而有一絲慰藉。是的,如果很松的話、這次高煦走歪路會更輕松容易,但是當自己的生命和利益受到非|法威脅的時候、是不是也很容易?如果大家都隻能依靠路子和勢力,一戰前夕大明朝面臨的困境、教訓還不夠嗎?
所以有時候他仔細想想,朱家皇室失去了生殺大權,以目前的格局來看、也許并不是壞事,至少對全體明國人不算壞事。
高煦道:“那我告辭了。”
“劉先生等着消息。”卡莫斯與旁邊的人,熱情友好地送他到門口。
高煦帶着楊魁下了樓,走上那台山虎牌越野車。
楊魁問道:“事情順利嗎?”
高煦點頭道:“目前爲止還算順利,再等等,才能知道結果。”他從擋風玻璃看出去,左右觀望了一下,歎了一口氣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