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看了一眼妙錦,開了免提,“沒有。你昨晚沒送她回住處?”
電話裏的聲音道:“當然送到了。莫娜就是在住處出了事,犯案的可能是她的同學,疑犯大概知道她的住處。”
“阿緬?”高煦問道。
“應該是。”楊魁道。他頓了頓接着說道,“警|方正在調查這個案子,交給他們就行。我覺得、可能應該把這件事告知劉先生,所以打電話說一聲。昨晚你們給她的錢,也被搶走了。”
高煦問了莫娜所在的醫院。楊魁又主動提出、來接高煦二人,便這麽決定下來。
剛才在電話裏,高煦說話還是比較冷靜的,但一挂掉電話,他的怒氣就已在心中聚集起來,并在臉上也可能有所表現。
“我們去看看她。”妙錦輕聲道。
高煦點了一下頭,便與妙錦一起回房間,換身衣服等着楊魁來接。
過了一陣,三人便上了越野車,向醫院駛去。高煦問了一番具體的情況。
楊魁說他已經去過一次醫院了。早上是警|察叫救護車把莫娜送到了醫院,一開始還有個警員在那邊。事情發生在今天一早,莫娜的住處房門、沒發現強行闖入的痕迹,所以警員說可能是莫娜認識的人;進一步調查,還要等莫娜情況好轉之後作證。
疑犯搶劫了莫娜,并試圖奸|淫她,遭到反抗後對她進行暴|力毆打,緻使重傷。然後住在附近的人發覺了動靜,報了警。
到了醫院裏,高煦等人看到了莫娜,但隔着玻璃、防止細菌感染重傷者,外人不能進入。她的臉上全是傷,相貌都幾乎認不出來了,頭發頭皮也少了許多,用紗布包着,整個人簡直是奄奄一息。不過她還沒昏迷,睜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闆。
高煦的情緒複雜,站在玻璃外面看了良久。他的心态漸漸有點失控,已經淡然不起來了。
楊魁好言勸道:“疑犯應該不知道劉先生給了她一大筆錢,實施犯|罪的時候才發現。”
高煦深吸了一口氣,轉頭道:“有時候你真心想幫助一個人,之後就會莫名産生一些責任感。”
這時來了個醫生,說着聽不懂的話。楊魁會說一些,但不是很熟練,交流稍微有點困難,比劃着說了好一陣。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個醫院的人員,溝通更加流暢。
醫生通過翻譯說道:“傷者渾身多處骨折、多個器|官損傷,仍有生命危險,需要盡快手術。她的家屬正在從開羅趕來,但是不知什麽時候能到。你們與傷者什麽關系,能不能墊付手術費用?”
楊魁問道:“她是受害者,沒有醫療救助資金?”
醫生搖頭。
楊魁又問:“疑犯有沒有可能賠償墊付醫藥費,以争取輕判?”
醫生通過翻譯道:“這種事要聯系警|
方。”
高煦轉頭道:“我來墊付醫藥費,盡量把她救回來。”
于是高煦去辦手續刷卡交錢。
返回玻璃窗外,莫娜轉頭看見了高煦,她的眼角立刻開始流淚了,但是說不出話來。說了高煦也聽不到。
高煦轉身去要到了紙張和粗筆,便在紙上寫了兩個漢字:阿緬?莫娜的意識是清醒的,她的眼睛裏似乎有點疑慮,終于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高煦按捺着怒火,清理了一下心緒,又寫道:醫療費我交了,等你家人來,我會再給他們一筆錢,你隻要安心養傷。
莫娜露出了感激的眼神,她的頭稍微動了一下,但是渾身都動不了。
高煦收起紙張放進口袋裏,離開了玻璃窗,叫楊魁送他去警|察局,再見見那個阿緬。
現在這個時代,全球主要國家的法律機構定罪,都需要完善的證據鏈,人證物證。不過科技的發展,證據比古代好找得多,基因鑒定、指紋收集等等。
但在高煦心裏有罪的人,則不需要那麽多證據,他自有判斷。
三人到了警|察局,經過一番交涉,總算允許去看那個阿緬了。阿緬正在一間看守屋裏,連手铐也沒戴。他那膚白多須的模樣,到今天上午爲止、高煦也不覺得再會見到,現在卻又見面了。
阿緬總體很平靜,他看到高煦等人露出了驚訝與意外,從小床上站了起來。
楊魁問道:“那事是你幹的?”接着又用另一種語言問了一遍。
阿緬道:“我等律師。”他歪着頭擡眼看了一番頭頂的東西,想了想接着說了一句甚麽話。
他說到這裏,竟然不屑地看着楊魁笑了一下,歪着嘴發出“嗤”的一聲。楊魁轉頭道,“他說,還用問嗎?”
阿緬很快發現高煦正冷冷盯着他,他的笑容漸漸有點尴尬,收斂了起來,接着又說了幾句話。
楊魁道:“他說,你們旅遊高興了就回去吧,管不着這裏的事。下次來可以聯系我,我還會招待你們。”
阿緬聽着翻譯,還一邊做着一個打電話的動作。
這樣挑釁下,高煦頓時大怒,心裏的話是:老子滅你九族!
他總算沒有說出來,因爲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沒有生殺大權的現實,于是他一聲不吭,但是眼神必定非常可怕。阿緬的反應就看得出來了。
阿緬有點愣住了,臉色也不太好,并用不解的目光觀察着高煦。
看到阿緬的表現,高煦心頭是百感交集。受害的人似乎不僅無法複|仇,還要承擔更多的後續損害,比如習俗上的名譽破壞,因重傷造成的醫療和生活上的影響,完全可以摧毀普通人脆弱的一切。難怪莫娜在病房裏看起來那麽絕望。
高煦始終沒吭聲,很快轉身離開了關押房。
三人走出警|察局,上了車。高煦悶着一肚子火,氣氛非常沉悶。
妙錦小心地勸道,“時代不一樣了,你可得冷靜一點,實在想爲
莫娜逃回公道,我們給她請個好律師吧。”
高煦看了妙錦一眼,終于開口道,“我感覺這裏與明國不太一樣,律師真的管用?”他頓了頓問楊魁,“爲什麽阿緬那麽嚣張?”
楊魁想了想道:“我猜測,此人家裏确實是有點錢的,可能還認識一些比較重要的人。不過也不一定,總有一些人會強撐氣勢。”他又道,“當地法律漏洞不少,而且執行效率堪憂,有些案件能拖延幾十年。”
高煦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很多“故意爛尾”樓房,不得不覺得、楊魁說得可能有道理。他沉默着,正在思考。
楊魁勸道:“劉先生不是訂好了明天的機票?這事兒你也算仁至義盡了,交給當地法律機構吧。你們從國内來,可能看不慣一些事,也是很正常的。不過我在這邊呆久了,倒是知道各處有各處的情況,沒辦法。當地有些窮人死了就死了,不會有丁點波瀾。你能管一個,還有更多的人,能管得過來嗎?”
“管不了。”高煦搖頭道,接着口氣冰冷地說,“但是這個阿緬,我要讓他死。”
楊魁愣了愣,妙錦也側目看着他。
“價格倒不高,具體看手法有多幹淨。”楊魁小聲道。
妙錦忙勸道:“你要冷靜一點。”
高煦輕輕拍了一下妙錦的手背,“你了解我的,我很冷靜。”
妙錦皺眉想了一會兒,說道:“要不我給伯父打個電話,問他在使館這邊,認不認識有影響力的人,比如給當地正府施壓。”
高煦道:“光這樣沒用。國家層面主要看利益,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統治者、能意氣用事的時候了。正府就算對當地有很強的約束力,卻也不願爲了這樣的小事做任何事,何況這回也沒有明國人受傷。”
“你說得有道理。”妙錦點頭道。
高煦又道:“現在這個資本世界,花錢能解決很多事,在大明國内隻不過是代價無限大而已。在普通國家,資本力量也該效果,而且代價可能更小。常言道入鄉随俗,阿緬想用什麽辦法減罪,咱們也照一樣的規則玩。”
妙錦點頭道:“這樣也好。”
楊魁好一陣子沒說話了,他的目光很複雜,表情也隐隐多了幾分敬畏。因爲高煦和妙錦談起了政|府施壓之類的話題,這已經不是普通有錢人的路子。但是這次旅遊高煦與妙錦很低調,楊魁應該也意識到了、他完全低估了倆人。
這時楊魁開口道:“劉先生若有什麽用得上的地方,您盡管開口。以後要用人,我也可以回國的,我和妻子的國籍還是明國。”
“好的。這次來遊玩,楊師傅幫了很多忙。”高煦客氣道。
楊魁忙道:“應該的,應該的。”
高煦想了想道:“咱們先回酒店再說。”
楊魁立刻啓動了汽車。
等到了酒店,楊魁又說,他在酒店辦理了一間特價房入住,以便随時待命,聽劉先生的吩咐。高煦沒有拒絕,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我給你報銷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