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泡一壺茶,拿一本書,成爲高煦日常的習慣。
過了許久,高煦便聽到妙錦“喂”了一聲,擡起頭一看,他頓時愣在了那裏。妙錦看到他的樣子,本來強作輕松的神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擡起手臂輕輕抱在了胸前,臉上出現了羞澀的紅暈。
隻見她的長發挽起系在後面,身上隻穿了一套非常輕薄的絲綢短款連衣裙。上面是吊帶,下面裙子很短、兩條形狀姣好的腿全未遮住。上邊兩小塊紗絲料子,是半透明的材質,不過刺繡花紋很繁複、于是讓料子變得不透明了,肩上用兩根深色的細帶子吊着,隻不過恰好沒有露|點。剩下的布是紫紅色的絲綢,把她的皮膚襯得比絲綢更光滑有光澤、更顯雪白美好。裙子不僅短,還開了高叉,上面用絲帶打了個花結。
她剛才化了點淡妝,讓面容顯得更成熟妩媚,尤其口紅塗得很濃。
“高煦是不是喜歡複古的風格?”她小聲問道。
高煦感覺腦袋隐約有點眩暈,卻仍舊故作鎮定道:“刺繡有複古元素,裙腰也有襦裙的風格,不過主要得身材好才漂亮。”
“你說話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妙錦掩嘴輕笑了一下,緩緩走了過來,坐在了側面的一把大椅子上。然後她将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便翹起了一隻腳。腳上穿的是有花紋的複古布拖鞋,倒與衣裳很搭配。沒穿襪子的腳,在繡花鞋裏看起來嬌小漂亮。
“我泡了一壺茶,等着你來一起喝。”高煦道,拿起一隻小杯遞了過去。
妙錦雙手接着,捧在胸前時不時看着他:“原先那個時代,我這個年齡早該嫁人了。”
“嗯……”高煦應了一聲,稍微挪了一下身體。
她又小聲地緩緩說道:“我不能讓那些女人,有可乘之機。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覺得讓你這麽忍着、挺委屈。”
高煦伸手在額頭上摩挲了幾下,一時說不出話來。
妙錦将捧着的茶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茶水全在口中停留着,她的眼睛盯着高煦,然後抿了一下塗得朱紅的嘴唇,這才刻意地把茶水用力咽了下去。
高煦一邊與她對視着,一邊欠身把手掌放在她的纖手上。她一點也不反抗,徑直把茶杯輕輕放在了幾案上,小聲道:“你可得負責任。”
聽到這裏,高煦笑了一聲。
剛剛放在幾案上的白色陶瓷小杯邊緣,染上了一朵朱色口紅。那茶香本來自有古樸典雅氣質,卻和豔麗的東西混在了一起,正是有别樣的氣息。
每旬十日、一般包括三到四天假,本旬是三天假。高煦除了第一天假日和妙錦逛了商業區,之後便一直沒出門,吃飯也是用手機訂的。
剛要上班的時候,他才領會到,原來上班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妙錦的身體對高煦來說,顯得有點陌生,但她還是原來那個人,倆人十分熟悉,一切都水到渠成。
一大早高煦離開家門,停好車坐電梯上樓,走到辦公室時還有點心不在焉。孫靜什麽時候進來的,他也不知道,甚至招呼也沒打。
就在這時,他聽到孫靜的聲音道:“劉助理。”
“啊?”高煦恍然應道。
孫靜看着他說道:“你過來看看。”
高煦隻好起身過去,隻見小尤也站在孫靜旁邊,正彎着腰在那裏按筆記本的鍵盤。
孫靜又道:“到這邊來。”
高煦點了一下頭,繞到辦公桌後面,便去看電腦上的視頻。
視頻裏好像是某個晚會的場景,觀衆席有很多人,舞台上站着主持人。小尤忽然按了暫停鍵。
“這個。”
觀衆席第一排,有人年輕姑娘正要坐下,轉頭看了一眼椅子,面部正好對着攝影機。旁邊還有個衣冠楚楚的老頭,似乎認識那年輕姑娘,正轉頭和她說話。高煦一眼就認出來,那姑娘正是妙錦。
“怎麽了?”高煦問道。
小尤又按了開始鍵,然後伸手拖拽視頻,過了一會兒,她找到了妙錦身邊那老頭的正面畫面,指給高煦看。
高煦一臉茫然。
孫靜道:“他失憶了。”
“哦。”小尤恍然,又道,“這個老人叫韋忠明,明國的大資本家之一,手裏控股了幾家大企業,在軍工制造、銀行、能源這些重要行業。這些大資本之間的關系千絲萬縷,咱們的内閣首相靠選,但據說大事都要看後面那些大族的意思。”
高煦臉色微微一變。
小尤道:“韋家主家一直和皇室、王家等大族聯姻,韋忠明的名聲一向很好,爲人低調正派,不可能在公開場合帶這麽年輕的情人。所以這個姑娘應該是他的家人。”
孫靜的聲音道:“那天找你哭的姑娘,好像和她很像。”
“肯定是她。”小尤激動道,“長相出衆,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可能記錯。”
高煦沉默不言,他正在琢磨。大明不是原來的大明朝,但還是大明國号,這個韋家的人,極可能是當年韋達的後人。他聽說妙錦的名字叫韋婉之時,也想到過韋達,不過覺得可能性太小,畢竟時間過去太久了。
他有點走神,脫口問道:“韋家怎麽發達了那麽多年?”
孫靜道:“原來好像開始衰落了,到一戰時期,大明的國内有内|戰,打打停停好多年,韋家等一些勢力在兩次重大選擇中、都選擇了擁護皇室。後來呢,那邊的人赢了幾次主力會戰就這樣了。這些東西,你看市面上售賣的書,可看不到。”
“不錯不錯。”高煦笑道。他心道韋家聯姻的王家,應該是王斌的後代,當年确實沒看走眼。
孫靜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會真的是什麽公子,微服私訪吧?”
高煦聽罷笑了幾聲。
孫靜和小尤卻毫無笑意,都很認真地看着他。
高煦搖頭道:“怎麽可能?我要是真能到那個級别,生産化妝品的企業,有私訪的必要嗎?”
孫靜明顯不信,她說道:“大資本家爲了防止家族實力分散,現在通常采用長子繼承制。旁支沒那麽大勢力,但都能得到一些資産,也算是有錢人。”
高煦道:“真不是,你們誤會了。我現在父母雙亡,啥也沒有。”
孫靜指着視頻道:“韋家的千金,怎麽會纏着你?”
高煦無奈,說道:“并不是所有人,都隻看錢。而且這視頻裏的人不太清晰,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要問一下才知道。”
兩個女人沉默了一會兒,孫靜遞了個眼色。小尤便道:“孫總,我出去一下。”
“嗯。”孫靜應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孫靜笑眯眯地說道:“劉……助理,那天我和你開玩笑呢,你可别往心裏去。”
高煦搖了搖頭,忽然皺眉道,“孫總不是說,有各種法律和精準完美的制衡邏輯嗎?你就算得罪了我,又沒犯法,怕什麽?”
孫靜輕聲道:“我不是怕,是說實話解釋、确實隻是開玩笑。”
高煦沉吟片刻,用誠懇的眼神看着她道:“其實沒什麽,孫總沒有惡意,我如果是那麽小氣的人,還能辦什麽事?而且我本來啥也沒有,你還能注意我,說實話我心裏有點暗爽。可惜正如孫總所言,咱們不太适合。”他想了想又道,“人若隻憑感覺走,恐怕會有些麻煩。”
孫靜認真地聽着,輕輕點頭道,“劉助理的見解,不像是啥也沒有的人。”
高煦道:“我這種人多了,真沒必要隐瞞。”他指了一下視頻,“有沒有資本,不是看出身嗎?和見識有多大關系?”
孫靜忽然幽幽歎了一口氣,“我這個職位,競争很大的,我壓力也很大,有時候總想找點發|洩放縱的機會。”
高煦聽罷,點頭道:“我知道,很能理解那種感受。”
孫靜頓時又微笑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看咱們明國的普通員工壓力很小,過得挺好的。”
高煦無奈道:“說什麽你也不信。孫總需要冷靜一下,再留意一些細節,你就會明白、我沒騙你。”
孫靜狐疑地打量着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高煦道:“不耽擱孫總工作了。”他說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也需要冷靜地琢磨一下,妙錦真是大資本家裏的人麽?如果那個什麽韋忠明是權勢人物,妙錦怎會獨自到安南國那些地方去旅遊?又或是當時她身邊有保镖?
高煦在這個時代生活了一段時間,總體感覺,至少在神洲(東亞)地區,對于普通人的人身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可如果特别的人物,他們應該會額外小心。正如他當年的外出活動,也不會太随意。
他想了想,直接拿起手機,給妙錦發了信息:韋忠明是你什麽人?
過了好一會兒,妙錦才回了消息:下午我在家等你,見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