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低頭數着烏龜殼,不說話。
“洛洛,我們回家吧,總是這樣住在别人家裏,不好的。你跟我回家,我把我的床分一半給你睡,你覺得怎麽樣?”
秦白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誘哄小女孩兒的怪叔叔,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習慣了有一隻蛇精病在自己耳邊聒噪。
習慣了洛洛渣渣呼呼的樣子,習慣了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開始覺得心疼她,開始覺得想要保護她。可恰恰就是因爲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所以他才會一直習慣性地忽略掉心底的聲音。
洛洛一向都特别話痨,可是這一次,秦白無論說什麽,她始終連頭都不擡起來。
“洛洛,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所有我做錯的事情我都認,你别這樣不說話好不好?”
洛洛終于擡起頭來。
大眼睛裏很純粹。
“可是我不知道要說什麽。”
話唠之所以是話唠,是因爲他們能夠孜孜不倦地找話題,自顧自的說着,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夠聽得懂,更不管别人會不會搭話。
他們其實都是骨子裏的孤獨症患者,表面上看上去滔滔不絕,實際上是因爲,隻要停下來不說話,就會覺得很迷茫很彷徨,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些什麽。
但是他們也不是能夠時時刻刻都那麽滔滔不絕的,當被别人嫌棄的太過分的時候,他們也有自尊,也會開始閉上嘴,選擇沉默。
“我們回家吧,洛洛。”秦白十分驚喜,自己孜孜不倦,說了這麽久,總算得到了一句話的回音。
洛洛認認真真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
秦白心尖兒就像被針紮了一樣,“你有家,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秦家以後就會是你家的。”
“可是你以前說過,秦家并不是我家,還說希望我能夠認清楚這一點事實。”
秦白語塞。
這樣的話,他在生氣極了的時候,的确說過不止一次,隻是那個時候,洛洛永遠都是嘻嘻哈哈,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小白白,每一次都被别人提醒寄人籬下,這種感覺其實讓我覺得很不好。”
其實她也是人,她也會覺得有難過。
隻不過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她不會有難過這種情緒,所以她就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住在鸢姐姐這裏,不會有人趕我走,也不會有人提醒這裏不是我家,所以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這裏。”
秦白頓時便有些慌亂。
“你現在跟我回秦家,從今以後,也不會有人提醒你,你是在寄人籬下的!洛洛,我跟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有人再說這樣的話,包括我自己!”
可洛洛始終隻是用一雙大眼睛瞧着他。
你從她的眼神裏看不出怨怼,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埋怨,永遠都像是一汪清水一樣,特别純粹。
可是恰恰這樣的眼神,也讓人覺得骨子裏藏着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