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沒藏錯倫身軀晃得幾晃,頭顱望後一仰,頓時滾落下來,一腔熱血直沖碧空,身子再也坐不住,歪倒下馬,在地上挺得幾挺,便不動了。鄭屠哈哈大笑,策馬過去,将那頭顱用刀挑了起來,回過馬沖那夏人馬軍厲聲喝道:“夏國主将人頭在此,誰來與我一戰!”
這一聲厲喝,宛如天雷滾過,頓時震蕩沙場,将那些交戰雙方都駭得不由停住手腳,齊齊望向鄭屠這邊過來。
“成忠郎!成忠郎!”那些鄭家兵看着自家主帥宛如天神一般,用那偃月刀挑起一個大好頭顱,端的是威風八面,震駭人心,心不由自主齊齊高聲喊起來。
“哎呀!”早有西夏人失聲叫出來,那偃月刀上,果然是挑起了自家主将的頭顱,沒藏錯倫已然吃這人一刀斬了。頓時士氣一挫,又有些茫然起來。
“凡我鄭家兵,且随某來殺敵!”鄭屠将人頭栓在馬上,一手高舉大旗,一手挽住偃月刀,朝着夏人陣勢疾馳過來。
“殺敵!”
鄭家兵不約而同,高聲呼喊起來,悍然不畏死的往前沖去。
一名夏人一劍刺穿一名鄭家兵胸膛,卻吃那鄭家兵死死拖住劍刃,另一名鄭家兵從後掩殺過來,一刀就砍斷了夏人握劍的手臂。那人哀嚎着,想要往回走,有吃人一杆長槍從後背穿透。
“這些宋人瘋了!”整個戰場,鄭家兵便如瘋魔了一般,不顧性命,誓要與夏人同死。一名夏人膽戰心驚起來,撥馬便往回走。
這廂邊,那鄭屠挽起偃月刀,眼見得三五個夏人手執夏國劍,沖殺過來。厲害大喊,偃月刀泛起一溜寒光,頓時血雨紛紛,刀鋒隔開了前面三人的胸膛,随後偃月刀高高揚起,一刀劈了下去,隻見得那右側之人,吃着一刀,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此乃轉瞬之間,不過彈指一揮,便砍殺了四個夏人,剩下一個從左側而來的,頓時大驚,哪裏還想着要遞出長劍,哎呀怪叫一聲,轉身便走,口裏隻管叫道:“圍上來,圍上來!宋人厲害!”
如此正合了鄭屠之意,但見得那夏人陣勢頓時便朝着鄭屠這邊壓過來,其餘鄭家兵頓時覺得形勢一松,壓力輕了許多。
“好好好!”鄭屠大笑,将大旗望地上一插,轉身對朝着自己這邊聚集過來的一名鄭家兵道,“你來掌旗,且看某如何砍殺夏人的。”
“得令!”那鄭家兵接過大旗,頓時一臉凝重,他高聲道,“成忠郎隻管寬心,人在旗在!”
“好,不愧爲某鄭家兵!”鄭屠喝一聲彩,雙手将刀打橫,看了一眼朝自己這邊壓過來的夏人,忽地大喝一聲:“殺!”
一抖手,一夾馬,血汗寶馬頓時如離弦之箭,朝着夏人陣勢中間沖殺過去。
“殺!“
夏人抖擻精神,紛紛将刀槍朝着鄭屠砍過來。好鄭屠,一邊揮舞偃月刀,一便左沖右突,但見得擋着落馬,攔着飚血,猶如猛虎入羊群。頓時将那夏人剛剛整理成型的陣勢沖殺得七零八落。
那刀鋒在日頭照耀之下,泛出紅豔豔的色彩,甚是詭異。
那鄭屠渾身浴血,須發皆張,怒喝連連,宛如天神下凡。
夏人終究失了主将,即便是有軍官約束,哪裏還擋得住這般的沖殺?就在此時,忽地鄭家兵後軍到了,那高振領着兩百援軍趕到,高聲道:“鄭家兵兄弟們,援軍到了,殺那狗賊!”
“援軍到了!”頓時鄭家兵歡聲雷動,高振趁勢領兵掩殺過去。
那些吃鄭屠沖的七零八落的馬軍,再無陣勢,吃鄭家兵逐一圍困,紛紛落馬下來。弓弦聲、刀尖入肉之聲、馬嘶聲、絕望嚎叫聲不絕而耳。
“後撤!後撤!”
夏人終究抵抗不住,有人開始往後飛奔。一個帶動數個,數個帶動百十,轉眼間,夏人崩潰,往後拼命奔跑。
“斬殺夏人,搶奪馬匹!”鄭屠大叫,他老早便想着在戰場上擄些馬匹來,今日如何能夠放過。他撥馬飛奔,不斷的趕上奔逃在前的夏人,一刀一刀的收割他們的性命,然後将馬匹交由後軍收攏。耳邊隻聽得慘叫聲、落馬聲,夏人哪裏敢回頭,亡了魂的奔走。
這右翼夏人殘軍三兩百人拼命望正面逃走。鄭屠領了右翼之軍,一路掩殺過來,當真是銳不可當,轉眼便要殺将過來了。
“大将軍,不好了,右翼潰敗了!正朝這邊靠攏,隻怕要沖擊本陣!”一名夏人将領沖着嵬名懷義惶急的大叫道。
“知道了!”嵬名懷義步卒正沖入了正面呼延勝陣中,卻陡然遭受側翼之敗,他自然知曉,若是吃宋人從側翼沖殺過來,隻怕自己想要脫身而不可得了,此時此刻,便要看他如何決斷。
“大将軍!”身邊将士早已沉不住氣,紛紛叫嚷起來。
嵬名懷義咬咬牙,終究下定決心,大聲叫道:“傳令,前軍向前,中軍後撤。排列陣勢,不可慌亂!休叫宋人有隙可乘。”
“甚麽?”衆人吃着嵬名懷義之令驚住了。前軍不退反進,中軍卻依然後撤,恁地如此布置。
“卻不是要将前軍葬送了麽?”一名驚得呆住的夏人将領喃喃道。
嵬名懷義歎息道:“前軍若不進反退,隻怕正面宋人趁勢掩殺,再吃這側翼宋人夾擊,隻怕全軍覆沒,如今也隻得失了前軍罷了!”
夏人前軍忠實執行了軍令。他們亦知曉,有去無回了,拼死向前。生生的阻擋住了呼延勝組織起來的反擊。叫那嵬名懷義得以從容而退。
“氣煞我也!”呼延勝正要趁勢沖殺一番,卻吃夏人前軍悍不畏死的生生拖住,兩側之軍,勢單力薄,不敢出陣太遠。
鄭屠揮軍從右翼沖殺過來,見那夏人竟然舍棄前軍,爲中軍赢得時間從容後退,不由贊歎一句道:“這夏人倒也有如此氣魄之人!”
正說話間,卻見得那陣中一個彪行大将軍,由中軍護在其中,指揮後退,便不由笑起來謂身旁高振道:“這厮定然是夏人大将嵬名懷義了。看某來擒他!”
那高振正要提醒鄭屠小心在意,不可輕易犯險,卻見得眼前影子晃動,那鄭屠已然策馬飛奔而去,手裏将那偃月刀高高舉起。
“擋我者死!”
一聲炸雷也似的聲音從西夏人右側傳過來。衆人都吃這一聲駭了一跳,從那方瞧去,但見一個宋人将領,血染盔甲,揮舞偃月刀,朝這邊沖殺過來。但見他面前之人,紛紛落馬,一路血肉橫飛。整個是萬夫不當之勇,那側翼本意散亂的隊形,頓時又如飄搖秋葉,一吹即散。
“那宋人将領是誰!端的這般勇猛!”嵬名懷義不由吃了一驚,自咐便是自己号稱勇猛,卻也無這般的本事。
“來将可通姓名!”嵬名懷義不由高聲喝道。
但聽得雷聲滾過,那人高聲喝道:“大宋成忠郎鄭屠是也!”
鄭屠!此人便是鄭屠了!
嵬名懷義臉色變了幾變,提着長戟之手,頓時一緊,手裏一勒缰繩,便要沖上前去,卻吃身旁将領拉住叫道:“切切不可,主将切切不可以身犯險。眼見得我軍便要脫困,如何突生變故?”
“眼見得此人猖狂,不殺殊爲可恨!”嵬名懷義咬牙切齒,眼見得那人越沖越近。
“大将軍,前軍抵擋不住,盡皆沒了!再不後撤,隻怕全軍覆沒啊!”一名軍官奔過來,沖着嵬名懷義哭訴道。
嵬名懷義咬咬牙,終究有氣無力的歎了一句:“後撤!”
鄭屠眼見得的便要沖殺到了嵬名懷義身旁,卻見得那夏人越來越多的将嵬名懷義護在中心,往後撤去,又更多的人不斷的湧出來,圍着他,不讓他前行半步。
“兀那西夏狗賊,可敢與某一戰?”鄭屠眼見得沖殺不過去了,便高聲大叫一聲。
嵬名懷義狠狠的瞪了鄭屠一眼,撥轉馬頭,朝着後方疾馳而去。
眼見得那嵬名懷義從眼前逃走,鄭屠不由大爲惋惜。
“今日叫你走了,他日再來擒你!”鄭屠憤憤不平,将一腔怒火發洩在将自身圍起來的西夏士卒身上,偃月刀一次又一次,卷起血肉,将那日頭也染得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