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誰也無從想過夏軍第二日晚間的攻城便是要全力一搏。
鄭屠立于營門之前,越過重重營門向渭州方向眺望。聽聞不到震天喊殺之聲,隻是隐約一絲火光,使得那方有些紅亮起來。
“如何看這次争鬥?”鄭屠吸了一口氣,也不回頭,說了一句。
“夏人如此決死一戰,必然有所依仗。”呼延勝立于鄭屠身旁,他抿了抿嘴,說了一句,然後将眼兒投向跟随在鄭屠身旁的諸多将領。
“卻不如我等從側面攻打夏人主力,如此便可緩解渭城壓力!”史通義忍不住說了句話。
“不然!”此時林沖也插言道,“側翼夏軍還未傷元氣,若是我等貿然出擊,隻怕會使得側翼夏軍有機可趁,如此我等卻不陷入前後夾擊之險境?”
“賊入娘的狗夏人!”花和尚魯智深罵了一句,“灑家隻要點齊一千兵馬,便可殺向渭城去,好救小種相公于水火。”說罷便想着鄭屠叫道:“三弟,如此可好?”
“一千兵馬何以動搖夏軍根本?”鄭屠不由搖頭而笑。
“可否全軍而動?”呼延勝忽地說道。
衆人頓時一愣,方才林沖也曾說過,側翼夏軍元氣未傷,若是趁此時機前後夾擊,豈不是要陷鄭家兵于險境?
鄭屠卻對那呼延勝微微一笑道:“有甚麽話,但講無妨。”
那呼延勝受了鼓舞,立即顯得豪氣起來。先前他因立功心切,使得鄭家兵無端受損,故此心裏存乎一念,想要将功補過,故此環視了諸位一眼,便大聲道:“各位莫非忘了那五嶺峰下的王擇王統制麽?”
聽得呼延勝這般說,衆人頓時恍然大悟。
“那王統制領兵五千,絲毫未傷,如今要救援渭城,卻較我等爲遠,乃是遠水救不得近火。若是使得他攻擊側翼夏人,便可将夏人牽制住。使得我軍從容脫身,向渭城進發。”呼延勝不由笑道,“若是某所料不差,王統制此刻隻怕也是心急如焚,說不得他也是這般想來的。”
“你如何知曉他人的心思了?”石仲見那呼延勝滔滔不絕,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呼延勝嘿然一笑道:“諸位若是不信,隻怕那王統制的信使便已然到了路上了。過不得多時,便可見分曉了。”
石仲還要說話,卻吃史通義一把扯住,悄聲道:“呼延将軍言之有理,不要多說,若真是那使者來了,也好說話!”石仲便不再多言。衆人一時間也無話可說,隻是靜靜望着那渭城方向。多有憂心。是故皆已然明了。渭城守軍甚少,若是城破,隻怕鄭家兵也要吃夏人壓迫,唯一可行之路,便是想五嶺峰後撤,散入山中。
鄭屠眉頭緊鎖,所有布置已然妥帖,便是前期的準備,也是做足了的。爲這一天,他多有犧牲,那渭城内還有他一千兵馬,卻也是依托所在。隻是如此布置,卻不知最終如何,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正當衆人各懷心思之時,忽地便見一個哨探匆匆過來,對鄭屠行禮道:“禀成忠郎,王擇統制使人來求見,正在中軍營帳外候着。”
衆人一聽,不由大喜,都不由自主看了看呼延勝。正吃他說中了,那王擇果然是按捺不住,使人來與鄭屠商議了。
“回中軍帳!”鄭屠說了一聲,便頭也不回的望中軍帳去,衆人忙随着他身後。
坐定中軍帳,鄭屠升帳,傳了那使者前來問話。核實了憑證,确認乃是王擇使者無誤後,鄭屠便問道:“你家統制使你來此,所欲何爲?”
“我家統制說了,欲要出擊側翼夏軍,故此請成忠郎領軍出渭城,以助種相公!如今兵馬已然先行,隻怕不多時,便要與夏軍側翼交戰了!”
鄭屠點頭笑道:“如此好說。你隻管與你家将軍說,某一力應承下來。隻管寬心!”當下又使人與使者商議了細則不提。
不多時那使者離去。鄭屠便即傳令道:“呼延勝爲前軍,領兵兩千,急速前行,務必及早出渭城附近,不得擅自出擊。令林沖領馬軍沿途偵探,以防止夏人埋伏。”鄭屠自領中軍,全軍即可拔營起行,朝渭城進發!
一番不住妥當,鄭屠也不張揚,偃旗息鼓而行。
且不說鄭屠全速朝渭城開進,隻說那嵬名察哥不得已,下令全力攻城後,那步軍齊聲呐喊,不顧死傷,分離奪取城頭。
正在此時,忽地那渭城方向傳來沖天火光,一點火星向天空直射上去,到了空中忽然就炸開,散成星星點點火星。
“信号傳來了!”闊莫将軍狂喜,對着嵬名察哥道,“元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當下令馬軍全速出擊了,切切不可贻誤了戰機!”
嵬名察哥屏氣凝神,瞪着前方,忽地高聲喝道:“傳令!”
頓時所有馬軍立即肅然起來。
“馬軍全速通過,直取南門!若是城門打開,隻管沖殺進去,步卒雖有跟進!”嵬名察哥高聲道,“若是城門不開,不要戀戰,全速回撤,全軍後退二十餘裏!”
“元帥太過小心了罷!”闊莫将軍似有不屑于嵬名察哥這般保守的布置。
“小心無大錯!”嵬名察哥瞟了他一眼。
此時軍中已然傳來了号角聲,忽地馬軍就動了起來,近萬人騎兵,此乃是嵬名察哥此役半數以上馬軍了。此刻起,那嵬名察哥之心便懸了起來,此戰他并無把握,将希望全然寄托在那不确定的世子身上,殊爲冒險。
“轟隆!”的馬蹄奔踏地面的聲音,将大地都震動起來。
“敵騎!”城頭忽然傳來了宋軍尖銳的嘶叫聲。有人指着那奔騰而來,濺起滾滾塵煙的城下,那仿佛就是暴風卷起的塵沙,遮天蔽日翻滾着席卷而來。
“相公,他們終究動了!”姚平仲對着那城下滾滾而來的鐵騎,不由臉色凝重起來。
種師道面皮不變,喉頭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
“看到了麽?”季玉匆匆下樓,便見到了李響,那李響慌忙問道,“可是動了?”
季玉興奮作色,使勁點了點頭道:“真動了。我大夏馬軍攜雷霆之勢而來。你可準備妥帖了麽?”說罷,回頭看了看那城門之下百十人的隊伍。那其中便有六五十人乃是夏人精銳之士。他們都神情緊張的瞪着這邊。
不管事成與不成,都要面臨極大危險。故此這些人都面色微微變了一些。也不說話,死死的瞪着李響,隻得他一聲令下!
“恁地還無有行動起來?”此時忽地一個聲音傳過來。
季玉看時,乃是李純平,他不知何時穿了件鄭家兵的軍服,扮作了小卒的模樣,朝着兩人行了過來。忍不住低聲喝道。
“馬軍還未到,我等此時開門,隻怕宋人馬上便要圍過來!我等死無葬身之地!”李響忙道。
李純平怒道:“你這厮,還在渾說,開門,開門,我等領了軍士在此擋住,過不得一炷香,馬軍便疾馳而來,若是那時再開,隻怕是遲了!恐宋人發覺有異。”
李響看了看季玉,那季玉也點點頭。又看看那李純平,已然是眼露兇光,隻要是一句不慎,隻怕就要提刀殺人了。不禁咬了咬牙,對着那百十軍士喝道:“開城門!”
開城門?那四五十軍漢不是夏人,自然不知此話乃是何意。卻見那六五十夏人忽地上前,就将這些人砍翻在地,然後齊聲呐喊,吊起巨大的鐵闩,将城門緩緩打開。
“城門開了!”忽地那密切注視這此處的夏軍驚喜的大喝起來。
宋人守軍頓時一愣,然後旋即明白過來,那城門已然吃人打開,城頭頓時有些混亂起來。
“殺進去!殺進去!”一名夏軍馬軍軍官,提起長劍,高聲的呼喝着,一馬當先,朝着洞開的城門車馬飛馳。
近了!近了!
眼見得那渭州城門便在眼前,還可見那些宋人士卒慌亂的正朝着洞開的城門處趕過來。這首先踏馬渭城的榮耀便在眼前了。
“呼”的一聲,他沖進了渭城的大門,手中的夏國劍斜斜的劈了下去,将一名趕來增援的宋軍士卒劈翻在地,他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馬軍士卒,正飛快的通過城門——渭城南門告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