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聽。
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爲什麽要這麽殘忍，當年把剛剛出生的自己扔到兒童福利院。
“诶。”
葉乾看着葉開那充滿憤怒和怨恨的目光，他盯着，沒有躲閃，道：“你是我第八個兒子！”
葉開盯着葉乾沒有說話。
“你排行老八，你前面還有一個姐姐葉傾城，還有七個哥哥。”
葉乾看着葉開，陷入了沉思，拳頭也是狠狠的握在了一起，他說道：“除了你姐姐之外，你前面的那七個哥哥，都……都死了。”
聽到這裏，葉開眼睛裏面的怒意瞬間消失，恢複了清明，甚至，還有一抹訝然。
七個哥哥，都死了？
怎麽死的？
“我和你媽在小學的時候認識的，十五六結婚，當年的我就接觸到了内勁，就開始修煉，十八結婚之後，你媽懷孕了，懷孕的是你姐姐。”
“第二年的時候，你姐姐出生，我取名爲葉傾城，随着，我的事業蒸蒸日上，統一了暗黑勢力，當年我二十一二，那時候你母親懷了你大哥。”
“生你大哥的那年，我坐在了黑暗王座上面，成爲了暗黑盟主，我不記得我二十幾，你媽記得，我是個馬大哈，但是，你大哥出生不多久，便是慘遭毒手，去世了。”
“接着，你媽媽懷孕，都是男孩，都是你哥，他們都死了，看手法是同一個人所爲的。”
“我當時惱火，我都快瘋了，我當這暗黑的盟主有什麽用？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我找不到背後的那個兇手，找不到啊。”
葉乾開始回憶，眼淚流下，道：“我知道，我兒子的死，都是因爲我是暗黑王座，我是盟主，是有人擔心我的兒子繼承我的衣缽。”
“直到生你的時候，你媽媽将你生出來便是丢了出去，期間，你母親一直住在你姥姥家裏，我們都是爲了保護你啊。”
“你知道這世界上最痛苦的是什麽嗎？沒錯，白發人送黑發人，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嗎？”
“期間，我承受了多少苦，多少痛？呵呵，我這人也是倔強，黑暗之中的策劃者不想讓我生兒子，我偏偏要生，我要生氣死他們，我保護過你的那些哥哥，但都失敗了。”
“那個黑暗之中的人，實力很強，我不是對手，并且每一處看不到都會讓兒子夭折。”
“也就是你，偷偷的生了出來，因爲我找不到兇手，我相信，我相信我兒子一定能超越我，找到兇手的，因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嘛。”
“我和你母親将你丢掉了，很小心謹慎，我也擔心你再次受到傷害啊，幸好，你活了下來，你成長的過程之中，我不敢，不敢和你相見，你知道你母親有多想你嗎？但是她也不敢看你。”
“因爲我怕，你娘也怕，他怕自己的第八個兒子，再次慘遭毒手啊。”
“好在，那個策劃人，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不知道，所以，所以你活了下來，呵呵，我當時又高興又生氣，高興你能成長，你活了下來，生氣，那是因爲我沒有辦法把幕後策劃者給抓出來，更，更沒有能力幫你七個哥哥報仇啊。”
“他們多小，甚至來不及享受這個世界的美好，甚至甚至……他們就這麽走了。”
葉乾說着的時候，指甲都插入到了血肉之中，他在忏悔，他後悔自己爲什麽要成爲暗黑王座，爲什麽要生孩子，明明感覺能保護生下來的兒子們，但結果都被策劃者給殺掉了。
他很郁悶啊，他好桑心好桑心，誰知道他華夏第一人的背後，到底隐藏了多少的苦和痛，到底承受了多少莫名的打擊。
葉乾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
葉開看着面前這個老爹，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華夏第一人，隻是爲了死去兒子忏悔的罪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承受了多少痛。
生一個兒子死了，生一個兒子死了，這是得承受多少次的血和淚啊。
這這這……
這和自己所經曆的相比，老爹的肩膀承受的更多啊。
自己還有什麽可以埋怨的呢？
埋怨有什麽用呢，老爹背負的更多，他背負的太多太多，他都能感覺到老爹活的很累。
如果讓老爹重新選擇一次的話，他或許隻希望當一個普通人吧，和老婆，孩子幸幸福福的過一生。
雖然很平凡，雖然會爲了家長裏短的小事拌嘴，但活的踏實，活的實在，活的有血有肉，活的滋潤啊。
葉乾或許後悔吧，對自己成爲暗黑王座而後悔吧。
葉開真的不知道，所謂的暗黑王座的背後，竟然隐藏了這麽多的秘密，自己上面竟然還有七個哥哥。
這……
葉開的淚水停下了，他看着泣不成聲的老爹，不知道該怎麽勸，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我不能倒下，我當時真的想罷手不幹，卷鋪蓋走人的，但是我知道那個策劃者想要看到我倒下，我偏偏不能，這是我葉家的執拗，我知道我這樣做的後果，但我不能。”
葉乾看着葉開，頹廢的笑了笑，然後目光深沉的說道：“我要堅強的活下去，我要把幕後的策劃者給殺掉，我要爲了兒子報仇，我要讓策劃者千倍萬倍的補償我，就跟你打倒魔鬼一樣，遲早有一天，我會手刃了那個雜碎！”
“現在和我相認了，你不怕我也被殺死？”
葉開苦笑了一聲，說這句話倒不是害怕，隻是想看看葉乾會怎麽說。
“你能活到現在是個奇迹，我怕什麽，因爲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頑強的活下去的，我老了，我的家業需要人繼承，而那個人就是你啊。”
葉乾看了葉開一眼，說道：“我和你媽很想你，所以，我們領養了一個孩子，我叫他葉凡，這二十年都是他在幫忙維持家業，他是個不錯的孩子，我們把愛幾乎融入到了他的身上，你，孩子，你怪我們嗎？”
葉開搖了搖頭。
“人都是自私的，其實，我們收養葉凡，也是，也是想将策劃者給引出來，結果沒出來，呵呵，似乎策劃者根本懶得對養子動手，他想殺的，隻是我和你媽的親骨肉。”
葉乾苦澀的笑了笑，看着葉開，說道：“現在，你明白老爹的，老爹的苦衷了嗎？”
“雖然有點接受不了，但我明白。”
葉開知道了，當時父母爲什麽要抛棄自己，他苦笑了一聲，這種真的有點接受不了，因爲活了二十七年了，忽然父母冒了出來。
這葉乾根本無法取代自己心目中的父母，甚至一點也沒有動搖。
自己心目中的父母和葉乾不一樣，一點也不一樣。
甚至葉開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父母是什麽樣的，或許，那隻是自己的一種想象。
黨是葉開的父母，華夏是葉開的父母，華夏的花花草草，流水山脈是他的父母，所有的人父人母是他的父母，他印象中的父母是無私的，是偉大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是無敵的，是……
但是，那個偉大的存在，真的無法被葉乾所代替呢。
或許，或許隻是時間的問題吧。
時間長了，自己心目中的偉岸身影，就能被葉乾所代替了吧？
隻是他和葉乾沒有任何的感情，隻有那微不足道的血脈相連，血肉相融，這一點能彌補二十七年的情感創傷嗎？
能彌補嗎？
葉開不知道，他不知道。
或許能，但或許不能吧。
“孩子，跟我回家吧。”
葉乾看了葉開一眼，自然不知道葉開心裏在想什麽，他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娘整天念叨你，他很想你，而家裏的一些事情，還等待着你回家做。”
“暗黑王座，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暗黑王座了，局勢太複雜了，就葉凡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他死死的看着葉開，一字一頓的說着。
葉開搖頭。
“我們還是當成陌生人吧，我們還是當成過客吧，我接受不了，我感覺我父母或許可能已經死了，我接受不了你們還活着。”
“等你們老的時候，我會幫你們養老送終的，但是，我，我害怕融入不到你們的圈子裏面，幫我，幫我給老媽問好吧，我……诶。”
葉開歎了口氣，他真的張不開嘴，甚至真的融入不進去啊，雖然現在已經确定葉乾是自己的父親了，但就是接受不了現實的。
他倒不是貪生怕死，隻是回到葉乾的身邊又能怎麽樣？
他就放佛感覺和兩個陌生人在一起，有感情嗎？或許父母對自己有感情，但是自己呢？
都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是葉開就想問問，那得培養多少時間呢。
“你，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
葉乾神色有些黯淡，不知道該怎麽和葉開說了，或許換成自己，突然冒出一個父親來，也是接受不了的吧。
“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我有我的活法，我們二十七年沒在一起了，能生活到一塊去？”
葉開苦笑道：“我們認識了，我知道我的身世就足夠了，我很知足了，真的，但我們還是作爲匆匆過客吧，或許是我不孝，但我真的有自己的生活了，咱們還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