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怎麽說也是我親哥哥，我怎麽可能狠下心來殺他？”
說到這，楚國公還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既然如此，那爲什麽都說是你殺了他？而且還将其一家老小斬盡殺絕？”
雲林雖然不太相信對方的說法, 但從楚國公的表情上，他也沒看出來什麽破綻。
隻能說這家夥，要麽是真情實意的再跟自己叙述往事。
要麽就是這家夥實在是老奸巨猾，已經達到了比影帝還能演戲的地步，連微表情都能完美的控制住。
“哦，是麽, 如果是這樣的話，二十年前爲何我母親還要匆匆離去？”
“而我母親自從到了你這荊州之後, 便一去不複返, 你又想怎麽解釋？！”
對于熊家，或者說是芈家的這些家務事，雲林并不怎麽感興趣。
所以，雲林也并沒有考慮太深，管他到底是真是假，是演戲還是真情流露。
反正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自己母親的下落，隻要找到母親的消息，就算這家夥說的都是謊言又如何？
他現在手握數萬大周精銳，就不信這熊老三還敢鬧出什麽亂子。
“這，唉...。”
聽到雲林提起二十年前的那件往事，楚國公長歎一聲，這才開口講述出當初發生的事。
“記得那一年，我二哥不知聽信了誰的讒言，誤以爲我要對他們一家下手。”
“結果，當我兵臨城下，還沒開始攻城的時候, 他就在國公府内自盡身亡了。”
“不止如此，爲了不讓妻兒老小被我殺死，他還在臨死前，給所有妻兒老小都服下了毒藥。”
“等我進城之後，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晚了，隻剩下那尚在幼年的小女兒因嫂夫人不忍喂其毒藥，這才逃過一劫...。”
根據楚國公的講述，當年他大軍攻破荊州城之後，一路殺入國公府這才發現情況不對勁。
整個國公府内，包括那些丫鬟仆人，全都氣絕身亡。
可以說，當時的國公府，已經成爲一片鬼蜮一般。
入眼幾乎看不到一個活人，把最開始沖進國公府的先鋒士兵都吓了一跳。
等到這位楚國公到場之後，他急忙命人請來了軍隊之中的随軍郎中。
另外又派人全城搜羅所有的名醫到場，幫國公府裏的所有人醫治。
可惜他去的還是晚了太多，國公府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涼透了。
隻剩下藏在寝宮床榻下的那位小女兒，因爲年紀太小, 他那位嫂嫂沒狠下心來喂她毒藥。
并且在棉被之下寫着一封信, 希望可以看在他們一家滿門死絕的份上，給自己這位小女兒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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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将軍, 你想一想，如果那一切都是我做的，就憑她一個小小的幼女，又怎麽能從重軍重圍之下逃出生天？”
“況且，她逃離的路線還是我幫她安排好的，甚至就連安置的地方都是我幫忙安排的。”
“如果雲将軍還不相信的話，這封信應該能打消掉你的疑惑！”
楚國公說完話，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擺在雲林面前的桌桉上。
雲林探手拿起，打開之後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信裏的字迹很潦草，看起來就像是匆忙之下趕緊寫出來的。
上面寫的内容很簡單，跟楚國公說的一樣，就是他嫂子留下來的絕命書。
裏面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們一家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也沒人跟你争奪楚國公的位子了。
希望你能夠看在跟我丈夫同父同母的份上，爲我們這一家留下最後的一份血脈。
最後還寫着她小女兒才三歲，而且從小體弱多病，到現在就跟個嬰兒差不多，沒什麽記性。
無非就是想要通過這件事，讓熊老三覺得她的小女兒沒有複仇的想法和能力。
也不會記得熊老三對他們家所做的一切。
這封信，讓哪怕有點先入爲主的雲林，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起來。
母親當年的失蹤，是不是還有其他隐情？
在終南山上，父親雲初對他所說的那番話，跟今天這個熊老三的話完全對不上号。
“好，姑且這件事就當是你說的那樣，可我母親失蹤的這件事，你還沒說清楚！”
雲林看完之後，将書信放下，擡頭看着眼前的楚國公，眼神之中有些懷疑起來。
“這件事，一時半會我也解釋不清，我隻能說，這件事跟我更沒有半點關系。”
“不如這樣吧，我們去一趟當年我哥哥住的那座國公府，咱們邊走邊聊。”
“等到了那座老國公府之後，你應該就能知道，我所言不虛了！”
說完話，楚國公直起身子，将桌上的書信拿起來，重新揣進懷中。
然後，一轉身就往外走。
雲林點點頭，也沒多做思考。
反正在荊州城内，雲林也不怕他搞什麽花樣。
叮囑了林凡一句，讓他帶着人小心看守好府衙，絕對不能讓州牧那些人逃走或被人劫走。
他自己帶着張破軍以及一千精騎，跟随着楚國公的車架，一路前行。
此時此刻，荊州城内的大街上，已經可以看出，到處都是成周八師的精銳在巡邏街道。
随着雲林将府衙徹底控制住之後，成周八師的兵馬逐漸的接管了整個荊州城。
這也是爲何，雲林一點都不怕楚國公作妖的底氣。
滿城都是自己的人馬，隻要他敢鬧，随時都會有大軍支援過來。
屆時，不管他到底說的是真是假，雲林都可以借此直接将楚國公的勢力給剪掉。
反正像這種野心家，滅掉一個是一個。
少一個都對天下百姓是一件大好事，全滅了至少大周還能太平上百年。
雖然大周一直屹立下去，對天下百姓也不見得是多好的事情，可至少太平總比亂世要強的多。
而且這個世界有了他的存在，将來未必沒有辦法改變這個國家。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可惜這位楚國公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
一路騎馬前行，連自己的車架都放棄了。
跟雲林并肩往前走，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周圍都是雲林帶來的兵馬會對他做出什麽傷害。
“其實，關于你母親失蹤的那件事，我了解的并不多。”
“因爲當年其實韻妹，哦，就是你母親，她名叫芈韻，我比她大好幾歲，可以說小時候他們很多人都是跟我長起來的。”
“所以當時我聽說你母親千裏迢迢的要來荊州，我心裏還是挺驚喜的，本來在國公府都準備好了宴席，誰知道...。”
說到這，楚國公長歎一聲，雙目微微有些發紅：“誰知道，她卻根本就沒來府城，甚至連我知道消息後，給她送的信件都直接焚毀了。”
“當然，也的确是怪我，怪我那些年實在是有些太強勢了，有些事情不願意，也不屑于去解釋...。”
楚國公唠唠叨叨的一大堆，可雲林卻并不覺得他的話有多麽令人感傷。
也許是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此時雲林隻覺得他有些吵鬧。
“我隻想知道，我母親在荊州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耐心繼續聽他唠叨完，雲林直接擺手打斷，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其實，我真不了解發生了什麽。”
“你母親來到荊州後，拒絕與我溝通，也不願意見我，一直安心的在颚州撫養我那位小侄女。”
“我在派人去了一趟，發現她們生活的很安穩之後，也就沒再去過多的關注。”
“原本我以爲事情就這麽慢慢平澹下去，等将來我那侄女長大之後，我再找你母親好好聊聊這件事。”
“可誰知道，十三年前的一天，我突然接到消息，有人說我那小侄女失蹤了！”
楚國公說到這，雲林心中頓時咯噔一聲，臉上一下變了顔色。
帥氣的面容之上，帶着一絲猙獰和憤怒：“你說，我母親和你那侄女失蹤的時間是十三年前？”
“沒錯，就是十三年前，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爲那一年是我三十歲的生日...。”
聽到雲林的疑問，楚國公又開始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事情。
看起來，這人至中年，總是會有許多感傷。
“你确定，在此之前，我母親沒有出事？”
雲林看着這位楚國公，不知爲何，突然覺得這家夥似乎有點不太靠譜的樣子。
“這倒是不敢确定，畢竟我後來打探了許久也沒打探出來，她們到底什麽時候出的事。”
“再加上沒過多久，有人告訴我，我那小侄女在昌縣一座莊子上出現了蹤迹。”
“我不放心，還專門過去看望了一眼，發現那戶人家将其照顧的很好，所以我就安心的回來了。”
楚國公這番話，說的雲林更加疑惑了。
因爲他的這番話，跟自己父親所說的那些往事完全對不上号。
而此時，楚國公也終于回過神來，從自己的記憶中走出來。
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雲林，發現了他臉上的神色如此難看，一時間有些訝異：“雲将軍，你這是？”
“我父親曾跟我說，他在我母親離開之後，沒幾年就失去了她的下落。”
“在我記憶中，應該是從我五歲那年，我有了照顧自己的能力之後，我父親就數次前往荊州！”
後面發生的什麽，雲林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在場衆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那楚國公聽到雲林的這番話，也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整個人睜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這，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難道你覺得，我父親是在騙我？還是說，我母親故意躲着我父親？”
雲林此時的雙眼通紅，看起來就像是有些失去理智一樣。
隻不過，他的内心其實還是很清醒的。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這裏就會知道，雲林露出這樣表情的時候，并非是他要失去理智。
而是他心中憤怒到了極點，是要殺人的！
“這，這...，雲将軍，賢侄，是我失言了，我不是懷疑你父母，我是在說，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我不清楚你母親到底是何時離開颚州城的，可我很确定就在我三十歲生日的半年前，我還曾派人給她們送過一些上好的布匹。”
“當然，結果自然是又一次被你母親全都給扔了出去！”
楚國公說完話，沖身邊的一名侍衛揮了揮手：“阿忠，馬上派人去國公府，把老總管接來！”
在楚國公的吩咐下，那名叫阿忠的侍衛立刻拱手唱了個諾，撥馬轉身離去。
“這怎麽可能，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對了，雲賢侄，你父親有沒有跟你提起，他來到荊州之後，到底遇到了什麽？”
到了這會，楚國公的稱呼也開始拉近二人的距離。
他也是從這件事之中，聽出了二人似乎有緩解的可能。
“這...，父親沒說太清楚，隻是說他幾次前往荊州，都沒找到母親的蹤影。”
雲林皺着眉頭思考了半天，終于也發現了這件事的蹊跷之處。
難道是父親在隐瞞什麽？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馬上就又被雲林給否定了。
将近二十年的朝夕相處，雲林很清楚自己父親的脾氣秉性，他沒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對自己隐瞞。
“破軍，你馬上幫我傳一封信到鎬京轉運使衙門，給潏河轉運校尉蕭林，讓我姑父幫我問一問，當年我父親來荊州之後的詳細經曆！”
軍方的通訊渠道十分便捷，雲林雖然不太喜歡公器私用，但這件事關系重大，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
當然，嚴格說起來，這件事也不完全是私事。
畢竟雲林母親當年失蹤的這件事，已經牽扯到了玄陰教。
目前看來，甚至還牽扯着其他不少各方勢力。
對于朝廷而言，這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在張破軍馬上派人幫忙傳信之後，楚國公在一旁深思之後，突然一拍大腿。
“诶，對了，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錯，其實不用讓老總管來，我記得那是在你母親失蹤的消息傳來之前的大概七個月時。”
“我當年的封地越章城内有一種特殊的荔枝，每年開春後一個月就會成熟。”
“當時越章城的太守給我送來那荔枝，我想起你母親曾經最愛吃荔枝，就想借此緩解下彼此的關系。”
“所以我當時是親自帶着荔枝上門，打算借機好好說說我的心裏話，卻沒想到，被你母親拒之門外。”
說到這，楚國公言辭肯定的點頭道：“我記得很清楚，是你母親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