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侯府的女眷哭成了一團,根本不用那些專業哭靈催哭,悲傷的氣氛已經達到了頂點。
蘇鸾的那幾個小夥伴們都沒有來。去世的畢竟隻是個甯遠侯府的小姐,他們來不合适。李婉言和林蘭也不适合來,兩個都是即将出嫁的嫁娘。
所以隻有蘇鸾帶着學生們一起來。今天有家醫館和醫院歇業一天。
學生們都是男子,不可能和那些女眷一樣敞開了哭,但是一各個也是淚水盈眶。有些人也是默默擦着眼淚。
特别是最早從北軍巡防營一路跟着蘇鸾來到京城白發蒼蒼的李雲,哭的估計比甯遠侯都傷心。半隻袖子大約都哭濕了。
蘇鸾知道,在醫館裏,李雲和嬌兒這一老一少最談得來。兩個人是祖孫的年紀,李雲看嬌兒是個小姑娘,處處照顧她。嬌兒看李雲年紀那麽大,也時長與他逗樂。
誰也沒想到,那個活潑可愛,有脾氣犀利的小姑娘就這麽沒了。
卓玥一直想這個問題,如果那天在城門口的茶舍,他上樓,将嬌兒帶走,是不是就沒有後來的事。
可是他太冷靜了。想着不打攪嬌兒,就這麽一直把機會等沒了。
他冒着欺君,冒着全家被殺的危險,在皇帝面前做了僞證。他把謊話說的理直氣壯,那是因爲他對嬌兒心存深深的後悔,深深的歉意。對成王則是厭惡與恨意。
今天他木然的看着那黑漆漆的棺材被放入再也永不見光明的地下,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跟着這位傳奇的蘇家二小姐學醫走錯了一步。
至少自己曾經做的鄉醫,大約一輩子能遇到的大事就是土财主霸強占良田。
怎麽也不會遇到這種非要把一個出身顯貴的小姑娘置于死地的事情。關鍵這件事,全城盡人皆知。
卻是,京兆府不敢抓人,朝臣裝聾作啞,皇帝大約是聾了瞎了。上回還要求成王上門賠禮道歉。這一會,連個屁都不放一個。
本來,皇帝如何,王爺如何,侯府小姐如何,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可是現在不同了,他竟然開始厭惡一個可能以後會成文太子的王爺,對一個皇帝失望。憐憫一個侯府嫡小姐。他看着棺材上一鍬一鍬産下去的培土。
悲從心中來,他甚至開始想,如果這個帝國,以後真交到那個惡毒的少年手裏,百姓還怎麽活。他自己還有,沒有活路。别人都在抹眼淚,隻有他神情木然的一直看着那個坑慢慢的被填平,被隆起,形成一個新鮮的土包。
那個成天和他嬉笑打鬧的小姑娘,此時此刻就睡在裏面。再也不會笑了,再也不會與他鬥嘴,再也不會取笑他,叫一聲“卓大叔,你真的好笨。”
蘇鸾覺得這個場合,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壓抑,悲傷。
也不知道自己曾經被下葬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