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先生站了起來,身量高大,體态修長,一件簡簡單單的藍灰長袍,被他穿的竟有一種威武生風的感覺。他也沒說什麽話,徑直随着蘇鸾進入了手術間。
兩個人進了去,皇後由銀芍和其他的宮女扶着,終于坐了下來。
成王則将兩個舅舅叫到了一邊,低語了幾句。兩個人都是面露詫色,看向手術室的方向。
成王低低的說:“不管怎麽說,大皇兄算是多了一分勝算。”
兩個獨孤家兄弟,均是點了點頭。
進入隔間裏,蘇鸾将口罩,頭罩,手套都拿給了容先生,然後自己将三樣東西戴好。容先生便照着做。
進了手術間,淩霜意外的看着蘇鸾領了個陌生人進來,也就是一頓,便立刻對蘇鸾彙報,人已經喂過麻醉湯藥。創口也已經消毒。
蘇鸾看向容先生問,“有你在,幫我封住他的經脈血管,我就放心了。”
容先生聲音溫和動聽,完全不似在外頭與那些人說話淡漠,他道:“放心。這一路我跟着過來,對他的身體已經相當熟悉。”
兩個人都戴着口罩,兩個人隻能透過彼此的眼睛看對方。兩個人似乎都從彼此的眸子裏看見了對方的影子。
蘇鸾頓時将目光轉開,手臂做了個拉伸的動作,對手術室衆人道:“好了,我們開始。”
嬌兒端過來一個托盤,一排各種型号的超薄又長又短的小刀出現在容先生的面前。
蘇鸾拿了一把,走到了身上蓋着一塊藍布的君青昱身邊,手停在了蓮花簪子的旁。
那隻修長潔白的手,穩穩的捏着小刀片,在那簪子周圍比劃了一下,随即快準狠的,在一個角度,将刀子直接按了下去。
容先生細長的眸子微微一縮。他這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這樣醫治病人。
他沒想到,蘇鸾做的第一件事,根本不是去拔刀。
“當初,你也是這樣給他剖的心?”
他的聲音很小,蘇鸾像是根本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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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的過去,等待的人覺得十分漫長,天色從漆黑如墨,到天邊吐出了魚肚白,再到一條金光從天邊緩緩蔓延,再到一輪火熱緩緩的從金線裏升了起來。
這一轉眼就已是三個時辰過去。
醫館外面被完全封鎖,所以依舊安安靜靜,見不到一個百姓。
不管是屋子裏的還是屋子外的人都等于整整耗了一夜。對于樓下、樓上、屋頂、房梁,裏三層、外三層的那些當兵的人呢來說,耗這一夜自然沒什麽。
但是對于屋子裏三樓的一些人來說,一夜,那就是煎熬。身體也受不了。
當然主要說的就是皇後。她此時神情萎靡的,靠在從宮裏搬來的斜靠椅上,一個宮女跪着給她捶腿,一個宮女給她錘着肩,兩個打扇。
因爲這醫館的三樓一大半被隔去做了手術室,所以剩餘的空間就不多了,平時也就是蘇鸾在上面給人看病。她一個人,當然覺得十分寬敞。但是現在除了皇後和一堆宮女,還有成王與獨孤琦、獨孤鳴三人,三樓就顯得擁擠不堪。三個人又不可能站一夜,隻能屈尊坐在三小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