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鸾連頭都沒擡一下,手指輕盈靈巧的在獨孤修德頭頂無數的銀針上,輕旋,“是行禮重要,還是老太爺重要?我聽你們的。”
兩兄弟臉上同時陰沉了下來,但是他們确實不敢回答蘇鸾的問題。
“本王和玖月姐姐是老相識,哪裏需要玖月姐姐給我行什麽禮,回頭六哥知道了,估計會抓了,把我狠揍一頓。”成王主動上前走到蘇鸾面前,反而對蘇鸾深施一禮,“謝謝玖月姐姐對外祖父的盡心整治。獨孤家上下,對玖月姐姐感恩戴德。”
蘇鸾的小手顫了顫,心裏呐喊:我的媽呀,這孩子的情商到底高到了一個什麽程度。論情商,他簡直可以秒殺全宇宙同齡人。
她的手不停卻終于轉過臉來,對成王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我是醫者。對病人自然要盡心盡力。”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瞄了一下獨孤鳴。
見獨孤鳴的表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可想而知這個人已經不要臉到什麽程度。
倒是獨孤霖臉上有了溫和的笑意,同成王一樣對蘇鸾深施一禮,“是的。要不是女候,指着太醫院那幫飯桶,怕是父親根本醒不過來。我獨孤家确實對女候,感恩戴德。”
獨孤鳴這時也跟着向蘇鸾行禮,笑着說,“是的是的,成王與大哥說的對極了。女候,最近父親的身體可有什麽起色?”
蘇鸾心裏冷笑,但是臉上卻平靜的說,“按照老太爺的狀況,一直能保持這樣,就是好事。畢竟是腦子裏的血管堵塞了。我定期來施針,效果會有些。但是老太爺畢竟年事已高。”
屋中三人,臉上均是平靜的神色,除了獨孤鳴,另外兩個人都十分信任蘇鸾說的是大實話。
爲了表現自己的孝道,成王就坐在了床邊,拉着獨孤修德那蒼老的,滿是皺紋與老年斑的手,與獨孤修德說了好久的話。将自己最近的學業,在朝中都漲了哪些見識,學習了那些政務。
蘇鸾從獨孤修德那雙渾濁的目光中,看見了期望與發自内心歡喜的影子。在外孫和他說這些事的時候,蘇鸾甚至看見了獨孤修德灰白的嘴唇動了動。她知道,這個動作,會消耗獨孤修德多少積攢的體力。隻是他發不出聲音,一絲一毫也發不出來。
如果蘇鸾想,可以立刻讓他開口把心裏想對外孫說的話說出來。這一刻,蘇鸾的内心也是飽受良心與陣營的鬥争折磨。
她隻能不看這祖孫倆,收了銀針,在一旁,安安靜靜給銀針一根一根消着毒。一根根的插會針包裏。
又看着仆役端來一盆熱水,看着怕是自己都不會給自己洗澡的少年,卻手腳利落的給自己的外祖父擦身。
她内心再一次歎了一口氣。當然她能做的也隻是歎氣。
不過轉念又安慰自己,誰知道自己眼睛看見的畫面是真是假。好比獨孤鳴的心思,她這是知道,若是不知道呢?不也給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