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快見到那人,她越是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會不會認他。
走上三個小小的台階,便看見開着的無門内裏隻一個身穿玄甲高大颀長的身影站在其中。
君青冥道:“蘇帥,玖月來了。”
一個溫和中帶着暖意的聲音道,“進來吧。”
蘇鸾微微低着頭,随着君青冥與蘇青進到屋内。
溫和卻帶着強硬的聲音又道:“我要和梁王說說話,沒什麽事,都退下吧。”
站在門口與院子裏的鐵甲侍衛齊齊道:“遵命。”侍衛們立刻全部退出到了院子外。
蘇鸾這才緩緩擡起頭,緩緩的看向屋子裏站着的那個高大颀長的身影。
當蘇鸾看向蘇夙的時候,正好對上蘇夙那溫和中帶着疼惜的目光。那目光原本應該是時間最溫柔的水,但是看在蘇鸾的眼中,卻看成了世間最熾烈的愛。
也不知怎的,她眼中的明晰漸漸變得模糊,漸漸的她據地眼睛裏被一層霧一層紗蒙住,再然後有滾燙的水珠從她的眼睛裏流出來,那水珠流的速度特别慢,火辣辣的劃過她的臉頰。
蘇夙溫和的笑道:“都是嫁人的年紀了,怎麽動不動還哭鼻子。和小時候沒兩樣。”
蘇鸾醒了醒鼻子,又用力眨了眨眼睛,倔強的說,“你一定看錯了——”
“我沒有哭。”
“我沒有哭。”
父女兩異口同聲說出這四個字。
然後兩雙眼睛瞪在了一起,再然後屋子裏四個人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蘇夙含着笑,坐了下來。
蘇青一張肅容看着蘇鸾道:“小鸾,你在等什麽。”
蘇夙呵斥了蘇青,“你這是做哥哥的樣子?”
蘇青依舊一張肅容,冷着臉,不說話。
君青冥則在蘇鸾背後推了一把。将她推向蘇夙。
她走到了蘇夙跟前,對着蘇夙盈盈一福,聲音嬌美而又甜馨“讓父親爲了女兒擔心了。是女兒不應該。是女兒不應該給别人可乘之機。”
她說完了這句後,又甜甜膩膩的喚了聲,“父親。”
蘇夙似乎突然覺得椅子上長了刺兒,讓他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長了刺也就罷了,他感覺到内心也被這刺紮了一下,也不知此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好像這一聲父親讓他等的太久,一種失而複得,一種狂喜,一種苦澀,一種劫後再生,一種圓滿。好像在這一聲甜甜膩膩的兩個字被從那小女孩的口中喊出來,他隻是眨眼間,就已經體會了人生所有的酸甜苦辣。
他覺得眼睛有點濕潤,有些苦澀難當,又有些想敞開了大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達什麽樣的情緒。
所以他整個人表情有些木然,甚至可以說木讷。他就這樣看着蘇鸾,看着他這個失而複得的寶貝疙瘩。就這樣,在他都還沒準備好,在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終于喚了他一聲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