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緊趕着追,與玖月并排出了怡紅樓。
走在街上,玖月一貫安靜。
七月笑着說,“你看,你滅了一個,我滅了一個。我們倆便是話本裏那些無敵的鴛鴦雙俠。”
玖月卻像是什麽也沒聽到,淡淡的說,“你也該回家了。”
初七笑着點頭:“是啊,竈上還溫着熱水,回去給你倒洗澡水。今天太晦氣,好好洗洗。”
“我的意思——你的腿快好了。”
“晚上想吃什麽?昨天菜市場的張大媽把賣剩的一塊羊排送給我了,說謝謝你上回救了她家孫子。晚上我給你做炖羊肉湯。這個天吃羊肉最補。”
“我說的你聽不見嗎,你的腿基本快好了,現在有些瘸也隻是暫時的。你該走了。”
“你說,羊肉湯裏是放蘿蔔還是山藥?雖然我知道你喜歡吃山藥,但是這個天還是蘿蔔更養生。對了我看天氣,過幾天可能會下雪,這兩天我把被褥都曬曬。炭火也要再買些,隔壁孫伯說了,讓他兒子從山上給我們燒兩簍子最好的銀炭……”
“死瘸子,你聽見我的話沒有?你的腿好了,你也該走了。”
空氣似乎突然靜了下來。
兩人雖然并排,确一直沉默。一直走到那塊隽永秀麗“醫”字的木招牌下,初七突然開口“我在這一年,并不是因爲我的腿傷”。
玖月卻連眉都不擡一下。隻裝着什麽沒聽見,開鎖開門,進了醫館,直接上了二樓,坐到書案前,自己研墨,提筆在紙上寫些什麽。
初七開始并未跟玖月上樓,而是一肚子怨氣在樓下燒水,又把醫館裏裏外外打掃了一番。隻是他手裏拿着掃帚掃地,掃着掃着,竟突然笑了。那是一種自嘲。
僅僅隻是一年。他竟然把自己的曾經似乎都忘了。現在的他好像隻是個情窦初開,負氣的小男人。他看了看掃帚,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張臉皮居然讓他以爲自己就是初七。他真是大隐于市,隐的太徹底了。
突然間他覺得有些話需要對玖月說清楚。
于是将醫館大門關了。上樓時,扯了自己那張屬于初七的面具。姿儀博雅的坐于玖月的面前。
玖月依舊低頭筆耕不綴,初七安安靜靜的坐着看她。隻是良久玖月視初七如空氣,初七剛剛蓄滿的意氣風發,随着時間的推移,在玖月速速落筆的筆尖下,漸漸全部洩了個一幹二淨。
“無情無義又貪财的死女人。”
玖月依舊不擡頭,隻是嘴角輕揚,明顯她很認同對這個對她的定位。
看着玖月的嘴角的弧度,初七淺淺歎了口氣。他承認,他栽了。從那夜他就快死了,這個女人,還在用冷靜的令人發指的聲音和他算錢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栽了。
想到這,他又有些怒了。他是誰?這個死女人居然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管了,既然今日露了底子。既然這個死女人已經開口趕他走了——
初七長臂一伸一把摟住玖月的纖腰。玖月臉色一頓,她哪知道這一小會,對面坐着的這人腦子轉過這麽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