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但于燈對錢多的信任從零直接降爲負值。
錢多對眼前的人更是沒有好感,從在循環中見到他的激動到現在恨不得直接一腳将他踢出去,按照時間,前後不超過一分鍾。
“來了。”于燈姿勢放松坐在錢多身邊。
無形中有股極大壓力籠罩在錢多的頭上三尺,他盡量挺直脊背表示并不害怕,但肩頭卻止不住顫抖,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剛剛那槍對準自己時,他毫不懷疑如果不說實話,于燈真的會動手。
錢多強硬地将視線聚焦在過來的男人和大喜身上,似乎有什麽不太對勁。
“大……大喜……不對。”
往日大喜都是拼了命地撲過來,作爲同生共死的戰友,對錢多的信任甚至比中年男人還要更貼近些。
可這回不一樣。
大喜左搖右擺,瞻前顧後,散發着呆氣的狗眼幾乎在全方位無死角地搜索周圍,前爪不安地跳動,似乎是激動,又好像在期待着什麽,之前血腥殺戮累積起來的恐懼全數煙消雲散。
于燈皺眉,一條狗,在經過這麽多場殺戮後,居然也會變得雲淡風輕麽?
不會。
即便是提升了智商,也不可能達到參禅悟佛的境界。
“上……上次……”錢多着急,直接抓住于燈的胳膊,“有……什麽人……人出現……了。”
于燈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男人對大喜又是哄又是催,花了不少時間才來到錢多身邊,照例給了一百塊的小費,不過在快要走的時候,被于燈捏住後脖頸輕輕用力,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二人将他架在長椅上,僞裝成睡熟的模樣。
錢多蹲下來撫摸着大喜的腦殼,“你……是不……是見到……主人了?”
大喜嗚咽着,眼角夾雜着淚水,對着錢多好一頓蹭。
“帶……帶我們……去找……到她……好不好?”
大喜隻是哀鳴,突然仰天長嘯,驚跑了樹上叽叽喳喳的鳥兒,引得不少人看過來。
“走!”錢多拍着大喜的後背,“我……我陪……你。”
大喜扭動着肥胖的身軀,站在原地不願意挪動,尾巴低垂,顯得很失落。
于燈就在旁邊看着一人一狗進行交流,回想上一次循環中大喜所處的位置,有什麽東西被抓住無限放大。
明明自己在鉗制男人的時候大喜沒反應甚至沒出現,卻在要開槍的那個瞬間撲了過來……有人指揮。
于燈眉頭擰得更深了些,狗的嗅覺異常發達,如果小桃子就在附近,它不應該前幾次都沒發現,難道是之前一直躲得比較遠?那麽現在呢?
上一次于燈已經明顯做出傷害男人的行爲,現在又将人控制在這兒,難道她能忍着不出手?
想到這兒于燈手中具象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刀鋒隐約泛着藍光,在光影下尤其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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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暈得深沉。
錢多還在跟大喜交流,一人一狗湊在一起窸窸窣窣,路過的人眼神帶着點奇怪和搞笑。
春風帶着涼意拂過一切,卻在皮膚上逗留出些許溫暖,大自然饋贈的幸福向來細膩溫柔,毫不吝啬。
錢多說得口幹舌燥,大喜就隻是在原地不停打轉嗚咽,眼睛掃過一個個路人,焦急不已。
大喜說到底也隻是狗,會不會被吓傻了?錢多蹲在大喜身旁,懷疑人狗之間的溝通是不是沒有效果。
“嗷嗚~”大喜像是發現了什麽,飛一般沖了出去,錢多緊随其後,生怕跟丢了。
小苗正跟朋友說話,身後屁股突然被什麽狠狠撞了下,本來穿得就很少,冷得哆嗦,這一下差點把腰間盤頂出來,憤怒值呈現倍數上升,剛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男人蹲在二哈旁邊,指着狗結結巴巴,“是……是它……”
“啪!”響亮的巴掌聲震得大喜都哆嗦了一下。
“跟老娘耍流氓?”
錢多捂着臉欲哭無淚,大喜則是對着小苗身旁的人蹭啊蹭,尾巴搖成風車,甩出去一圈狗毛。
顧不上解釋,錢多看向那個人,表情透露出迷茫。
這個人好像從一開始就在,但始終沒看清過臉,像是被什麽東西遮住大半,氣息微弱,毫無存在感。
即便是這個時候,錢多直直地看着,依舊看不清楚。
“臭流氓,還看!”小苗手勁兒大,揍得錢多連連後退。
“我是警察。”于燈舉着證件過來,一時間給兩個人解了圍,“發生什麽了?”
“警察叔叔,這個人撞我的屁股,是流氓!”小苗聲音尖銳,仿佛吃了天大的虧。
于燈看向小苗身旁,那是一團能量聚集成的半實體,半是透明半是迷霧,臉和身影都無法準确辨别,“好,我來解決這個事兒。你過來,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我跟我朋友正走着路呢,我就發現有人摸我屁股……”小苗瞪了眼錢多滔滔不絕。
似乎知道了自己被發現,能量體突然開始奔跑,但身體似乎極度虛弱,即便是跑起來,也是晃悠着,随時有倒地的風險。
大喜跟在一旁,拿出忠心護主的勁頭。
錢多捂着臉追上去,還在跟于燈說話的小苗見到這個場景大聲嚷嚷,被及時捂住嘴,“正在辦案,不要聲張。”
小苗這才安靜下來,杏眸溜溜轉。
錢多絲毫不費力地攔住能量體的去路。
“桃……桃子?”
似乎是驚訝于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桃子一時間竟然話都說不出來。
“真……真是你,太……太好了,循環……停……停下來。”錢多盡量用很少的詞彙表達興奮和要求,手舞足蹈,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
桃子突然捂着臉,跪坐在地上嗚嗚哭起來,像是滿載了不可化解的委屈,又像是忏悔着過去。
風突然大了起來,替桃子的哭聲罩了層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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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多不知道她在哭什麽,蹲下身小聲說,“你……别……别害怕,我……我們……會……保……保護”
“你根本不知道。”桃子用手胡亂擦着臉,半透明的身體讓錢多無法辨别她的表情,隻知道對方似乎哭得很難看,“我做了個很錯誤的決定。”
“什……什麽?”
每次循環的現場,桃子從未缺席,眼看着錢多一次又一次死亡,草地上的人們一遍又一遍地殺戮,動搖、後悔、撕扯……這些情緒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她的内心,随着于燈的出現,一切好像有了轉機,可她卻從最初的實體漸漸變成這個模樣。
循環在消耗着她。
情緒積累早就将一個高中生的精神壓垮,但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那短短的兩分鍾。
男人牽着狗等待錢多到來,而後離開公園的那兩分鍾。
桃子的眼淚隻有她自己能看到,落在青磚上化成煙霧搖搖晃晃地消失,像是從未存在過,“都是我的錯。”
“是我任性,是我沒控制好能力,才會被那個男生發現,我們打起來,班主任給我爸打電話等了好久,他都沒來,嗚嗚嗚……後來,警察給我打電話,說……說我爸在公園門口出了車禍,嗚……”
桃子像是終于找到發洩的窗口,語無倫次地講述,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失去牽線的風筝。
錢多握住她的手,冰涼、柔軟,帶着微微顫抖,卻是真實存在,不可忽略的。
“沒……沒事……都……都是假……假的。”
桃子哭得更大聲了,“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爸爸也不會出車禍,都是我的錯。嗚嗚……我隻能一遍一遍循環,可是那個人的能量太強大,我……我也出不去。”
錢多微微往前挪動,“那個……那個人?誰?是……誰?”
桃子剛想着開口,地表突然大力搖晃,錢多和大喜沒有準備直接翻身撞進旁邊的灌木叢。
桃子猛地站起,對着天大喝,“要結束了是麽?你能聽到我說話麽?是不是要結束了?”
沒有人回答,地震尤其強烈并且持續不停,遊走在青磚小道上的路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毫無聲息,草地上除了幾隻瘋狂亂竄的狗,所有人都以各種姿勢躺在地上,乍一看像是橫七豎八死了許多人,全數被扔在這兒。
錢多爬出灌木叢時正巧大喜也爬出來,都是四腳踩地匍匐着,姿勢說不出的相似。
錢多聽到桃子的怒吼,想起男人還在門口暈着,如果這個循環要結束了,父女倆這輩子或許都不會有機會再見面,那這個時候豈不是最後的機會?
天地搖晃地極其厲害,無風,所有建築和樹木都未曾有一絲動搖,像是被焊死在原地,又像是他們本來就不屬于這裏。
要結束了!
于燈靠着樹半曲着腿,伸手摸向褲兜想抽根煙,卻隻摸到手機,相比自己随身帶的特配手機不同,這手機跟它的主人一樣纖薄脆弱,稍微用力都有可能碎裂。
于燈眯着眼睛,等待結局。
然而此時,有人影從面前快速奔過,身形晃得厲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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