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上台,台下一片鬼哭狼嚎,嗷嗷地。
随着DJ的勁爆音樂聲,台下衆人群魔亂舞,如若瘋魔。
尖叫着,嘶吼着,仿佛想要沖上舞台,把女人撕成碎片。
林初九收回目光,看向昏暗角落裏兔女郎的女兒梅子青。
小姑娘并沒有去看舞台上不停賣弄風騷的女人,而是神情專注地玩弄着手中的關節人偶,把它的四肢掰成一個個古怪的姿勢。
林初九走出酒吧,來到馬路對面黑暗的角落裏。
意外發現此處的視野非常地好,很清楚地就能看到舞台上的兔女郎。
乞丐好似一點也不意外林初九的到來,依舊直勾勾地看着舞台上的兔女郎。
“抽煙嗎?”林初九向蹲在角落裏的乞丐問道。
乞丐并沒有收回目光,而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她讨厭抽煙。”
林初九乘機打量着眼前的乞丐。
從皮膚的光澤度來看,乞丐年齡應該不是很大,可因爲他滿身長滿了疥瘡,脖子上、臉上、甚至頭頂上都有,這才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老乞丐。
疥瘡化膿,散發着陣陣腐臭。
林初九學着乞丐模樣,靠着牆坐了下來,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黑夜之中,煙火忽明忽暗。
煙味掩蓋了乞丐身上的腐臭味。
其實林初九很少抽煙,一包煙放口袋裏能半個月,出門在外,平日應酬,有時候不抽煙實在不行。
而此時乞丐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第九調查科的人?”
林初九搖了搖頭,然後道:“我是藍塔事務所二級調查員。”
第九調查科是大夏最大的異人管理機構,所有異人都受他們的管理,包括大夏現今幾個異人生态圈,也都在他們的管控之下。
除了第九調查科外,還有很多機構依附在第九調查科下面生存,輔助第九調查科處理一些異人案件。
而藍塔事務所就是這樣一間半官方,半民間的機構。
福利好,待遇高,當然死亡率也很高。
乞丐雖然沒聽過藍塔事務所,但是大概也知道幹嘛的。
“要聽聽我的故事嗎?”乞丐說道。
林初九點了點頭,他有預感,這個故事,恐怕跟這個小鎮時間循環的異常有關。
乞丐又把目光看向酒吧舞台上的兔女郎,緩緩叙說。
“十六年前,白石鎮因爲雪浪石一片繁華。”
“鎮上不但擁有自己的酒吧、超市、旅館等等,還有擁有自己的學校——白石中學。”
“那時候十裏八鄉的孩子,全都來白石中學,每天非常熱鬧。”
“當時白石中學最漂亮的姑娘叫梅若華。”
“梅若華不但人漂亮,還很有才華,音樂、美術、舞蹈樣樣擅長,她就是白石鎮的金鳳凰,沒有不喜歡的。”
“所以喜歡她的男生自然也很多。”
“但是梅若華對他們都不假辭色,唯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和梅若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趙成志。”
“梅家和趙家是世交,兩家父輩多年以前一起搬來的白石鎮,在鎮上成家立業。”
“所以父母們也很支持兩人在一起。”
“但是趙成志太平庸了,和梅若華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有人都知道趙志成配不上梅若華,就連趙志成自己都這樣認爲。”
“唯有梅若華不覺得,她是個很自信,也很有主見的姑娘,她喜歡這個性格溫和,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
“她相信長大以後,他們一定會結婚,會有一個幸福的家,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
說到這裏,乞丐停頓了一下,語氣一直平緩的他,變得顫抖起來。
“能給我一支煙嗎?”
林初九遞給對方一根煙,并且很貼心地點上。
“白石?”
對方吸了一口,看了一眼手中的煙,有些詫異。
不是因爲太好,而是太差,而且這煙就叫白石,白石鎮的白石。
“下午在鎮上買的。”林初九吸了一口道。
乞丐沒有說話,又深吸了一口,然後嗆得自己大聲咳嗽起來,吐了一口濃痰,喘息了半天,搞得林初九還以爲他因爲一口煙而挂掉。
過了好一會,乞丐才緩過氣來,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對面酒吧的舞台。
但此時兔女郎已經離開。
“你知道,白石鎮最讓人讨厭的地方是什麽嗎?”乞丐忽然問。
林初九搖了搖頭。
“貨車,那些沒日沒夜永不停歇的貨車。”
“貨車揚起的灰塵遮天蔽日,整個白石鎮每天都生活在灰塵之中,張口說句話,都能一嘴灰塵。”
“貨車壓壞了馬路,坑坑窪窪的路面一下雨,就積滿了雨水,很久才能幹,一腳踩下去鞋襪全濕。”
“還有那南來北往的貨車司機,他們蠻狠粗鄙,滿身臭味,在鎮上耀武揚威。”
說到這裏,乞丐滿臉憤恨,眼露兇光,臉上充滿了仇恨之色。
林初九淡定地抽完最後一口,伸指一彈,把煙頭彈到路中間。
煙頭忽明忽暗,直至最後一縷青煙寥寥,徹底熄滅。
“那天很晚,梅若華讓趙志成陪她一起去鎮超市買東西,趙志成從來不會拒絕梅若華。啊,自然一口答應。”
“夜晚的白石鎮格外地亂,因爲鎮上到處都是外地來的貨車司機,他們光着膀子喝着酒,大聲吆喝,整個白石鎮烏煙瘴氣。”
“在他們回來的路上,一位身材魁梧,長相兇狠的司機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把梅若華強行拽到貨車上,趙志成太懦弱了,他就是個慫蛋,被司機瞪上一眼,就渾身僵直,呆若木雞,一點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他隻能痛苦地聽着梅若華的尖叫聲、哭喊聲……”
乞丐的語氣依舊平淡無波,仿佛不帶有一絲的情緒。
但是林初九卻能感覺到他渾身都在顫栗。
手中那根沒抽完的煙,被他攥在手心裏,揉得粉碎。
“如果時間能倒流回去就好了。”乞丐喃喃地說道。
對面兔女郎依舊在舞台上跳着舞。
林初九手上夾着那根燃燒一半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