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之前扔的煙頭已經消失不見,時間回流,這能力還真不講科學邏輯。
不過異人的能力千奇百怪,林初九也是見怪不怪。
拿起煙,深吸了一口,吐了個煙圈。
然後用下颚示意了一下正在舞台上跳舞的兔女郎問道:“4月19這天,她會發生什麽嗎?”
乞丐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林初九。
“這你都能猜得出來?”
“猜?這是邏輯推理,用腦子想出來的。”林初九伸指點了點頭自己的額頭。
“你繼續說,你是怎麽猜……推理出來的?”
“先說你回溯時間的能力,如果你真的能回溯過去,那麽她一定不會還在這裏跳舞,你看酒吧裏那些男人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你不喜歡她在這裏。”
仿佛戳到他的痛楚,原本癱坐在地上的乞丐,把腿往回收了收,臉上立刻露出痛苦之色,他的一雙腿,已經長滿了疥瘡,化膿散發着惡臭。
林初九吸了一口煙繼續道:“再來說時間回溯的意義是什麽?肯定是爲了挽回些什麽,所以我推測19号肯定會發生些什麽,所以你才會把時間回溯到19号的前一天。”
“而值得你這樣做的人,我想除了她,應該沒有别人。”
乞丐聞言沉默下來。
就在林初九把手中半截煙快要抽完的時候,乞丐才再次開口。
“你隻是解釋了爲什麽回溯時間,并沒有解釋爲什麽循環時間。”
林初九聳了聳肩,把手上的煙吸完最後一口,再次彈出,然後才開口道:“多稀奇啊,肯定發現什麽也挽回不了,所以才會不停地在這一天循環。”
乞丐聞言笑了起來。
“九科的臨時工都這麽厲害的嗎?”
“什麽叫臨時工?我也是有證的人好吧?”林初九不滿地道。
掏出一枚藍色塔形的徽章别在胸前。
乞丐,好吧,或者稱呼他趙志成。
趙志成所說的九科,就是第九調查科的簡稱,是大夏最神秘的執法部門。
而依附在第九調查科下面的衆多機構,被戲稱爲臨時工。
一般小案件九科都會下發到這些下屬機構,讓他們這些臨時工來解決。
隻有遇到大案、要案,或者威脅到國家安全,他們才會親自出手。
“你放棄了?還是……”
林初九抹平胸前的藍塔徽章,上下打量趙志成。
“你真是厲害,這也能猜……推理出來。”趙志成苦笑一聲。
“你這樣的能力,這樣的身體,硬碰硬肯定是打不過,但是要想躲着我輕而易舉,這幾天你故意在這徘徊,其實就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吧?”
趙志成點了點頭。
然後問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察覺的?”
“第三天。”
“那你爲什麽到今天才來見我?”趙志成疑惑問道。
“嘿嘿……”
林初九看向酒吧方向。
“MD,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趙志成低聲咒罵一聲,然後露出釋然的神色。
“因爲我異化能力很不穩定,每次使用,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趙志成舉起長了疥瘡化膿的右手。
疥瘡,隻是林初九自己心目中對它的叫法。
疥瘡指的是人感染疥螨所緻,有丘疹、水疱及隧道,看上去就是很多小紅點。
可趙志成身上的傷痕,雖然很像疥瘡,同樣呈丘疹狀,同樣有水泡和化膿腐爛的隧道,但是一個個卻有嬰兒拳頭大小,看上去很惡心,也很吓人。
人類的異化基因被激活,所獲得的能力強弱,基本上就在激活後的一兩個月内完全成熟。
強就是強,弱就是弱,後期除了因爲經常使用,增加熟練度以外,基本上就不會有多少增長。
不過時間回溯的能力,是極爲稀有的能力,也是非常強大的能力。
如果申報上去,他的後半生基本上不用爲生活發愁,國家會養着他。
“你後悔嗎?”林初九問道。
趙志成搖了搖頭。
這十六年來,他每日都生活在悔恨之中,爲當年的懦弱買單。
身上每長出一個疥瘡,帶來肉體上的疼痛,都爲他的心靈帶來一絲解脫。
“那麽19号會發生什麽?”
“不是19号發生什麽,是過了18号,她就會死于意外,無論我怎麽挽回。”
趙志成大口喘着氣,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随時會熄滅。
“随着時間的流逝,回溯的時間越長,我付出的代價越大,回溯的次數太多,我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下去了,不過是在這循環時間裏苟延殘喘,隻要停止循環,我立刻就會死亡。”
“可是你卻屬于外來的變數,也許,你有機會拯救她……”
趙志成眼中閃動着希冀的光芒。
“我不可能一直守着她的。”林初九并沒有沖動,一口答應下來。
“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内必定會發生意外,你隻要挽救她一次就行。”
趙志成并沒有過多的奢求。
林初九這才點了點頭。
趙志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即使臉上滿是疥瘡,也能看得出,他很開心,他早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所以很坦然。
“能再給我一根煙嗎?”他說。
林初九把身上剩下的半包煙都給了他,然後起身準備回酒吧。
“你這煙也太差了,我家裏有一條好煙,等過了今天,無論救沒有救回她,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你自己去拿。”
林初九回身看了他一眼,他整個臉藏在了煙霧中,仿佛并沒有看他,而是直勾勾地注視着對面酒吧,這是他對世間最後的留戀。
林初九回到酒吧,坐回原來的位置。
這時候坐在角落裏的梅子青已經放下手中的關節人偶,拿起堅果,如同倉鼠一般,小心翼翼地吃着。
半空中目光和林初九碰到一起,立刻低下了頭,不過很快又擡起來,向他露出一個微笑。
小姑娘笑起來很好看,特别的甜。
其實剛才趙志成理解錯了,林初九之所以拖到現在才去見他,不是因爲看兔女郎跳舞,而是因爲眼前的小姑娘。
這時候一個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是梅若華。
她手上拿着兩瓶啤酒,把其中一瓶放到林初九的面前,然後一屁股在對面坐了下來。
她身上的兔女郎服裝還沒換下,隻是外面披了一件絲質長袍,白皙若隐若現,更添誘惑。
她抿了一口酒,把目光看向窗外。
“他跟你說了什麽?”
原來她早就留意到了窗外。
“他說,他快要死了。”
“他早就應該去死了。”
梅若華聞言神色很平淡,沒有一點異樣。
“喝酒。”
她伸過手上的啤酒瓶和林初九輕碰了一下,發出叮的一聲。
即使在這吵雜的酒吧中,也是極爲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