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去,卻是大葉楊樹林。
空氣頓時清新起來,深吸一口氣,竟有一種中人欲醉之感。再不像前幾日那樣,每一口氣中好象都帶着灰塵。
過了樹林,就看到一條寬闊的河流。
和其他地方的河流都幹涸了不同,河流竟然還有水。正是初春季節,河流上的冰已經融化了不少,到處都是浮冰。
“洋河已到,恩師說得果然沒錯,這裏竟然有水。”謝自然率先沖到河邊,看着河流,咧嘴笑了起來:“若隻是有水,以這條河的水量,戰馬可以輕易過去。隻不過,現在河裏全是流淩,要想過去,卻不是那麽容易。”
說着話,他提着鞭子朝前指了指。
胡順也微笑着點了點頭:“運氣真是不錯。”
謝自然:“現在需要的是選擇一個合适的過河地點,斥候。”
一個軍官一拱手:“在!”
“出發吧,找到地方。”
“是!”
十幾騎沖了出去。
胡進學忍不住低聲問:“君服,洋河這麽長,若是小王子過來,會從哪裏過河?咱們又不可能沿途布點,就算知道了,要想伏擊他,也來不及?”
謝自然卻是一笑:“進學你這就不知道,如果沒有猜錯,小王子的人馬應該在三到五百之間。他們都是快馬。而我們又帶着辎重,我們能夠過河的地方,自然也是賊酋的過河地點。所以,不用擔心。”
胡進學恍然大悟:“還是君服想得明白。”
不片刻,探馬就來回報,說下遊三裏的地方有個合适的過河地點。
謝自然等人忙騎馬過去,到地頭一看,同時心中歡喜。
原來,這是一片灘塗地,河水流到這裏之後突然變緩,很多地方的冰都還沒有融盡。而且,水也非常淺,隻沒到人的小腳肚子,戰馬可以輕易涉水過河。而且,水中又有泥沙,戰馬一旦下了水,根本就跑不起來。
“不錯的地方啊!”謝自然和胡順都同時叫了一聲。
謝自然下令:“大軍過河,找個地方隐蔽紮營。”
胡順摸了摸已經被北地冷風吹得粗糙起來的面龐,忍不住歎息一聲:“走了這麽多天,總算到了,希望一切都如子喬所安排的那樣。”
謝自然自信滿滿:“恩師不會猜錯的,走!”
率先騎了馬沖過去,馬蹄在河中翻起滾滾濁浪。
其中也人是一聲呼嘯,跟了上去。
主力戰兵過後,接着就是辎重隊了。
囡囡剛一入水,就被那冰冷刺骨的喝水凍得一個哆嗦。
等到過完河之後,她一張俏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身子也顫個不停。
可當着這麽多人,也不好換衣裳,隻能強咬着牙忍受。
至于其他軍戶,卻也管不了那麽多,都脫下衣裳,大聲的咒罵着。結果,自然引來一陣呵斥。
有人生起了火,但迎接他的卻是一陣劈頭蓋臉的鞭子。
開玩笑,以鞑靼人的馬力和速度,搞不好他們就在離白登營不遠的地方,火光若是引起了小王子的警惕,這麽多天的辛苦豈不都白費了?
不能生火,今天的晚飯自然都是冷食。
咬着冰冷的幹糧,身上卻不能感覺到一絲暖意。囡囡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了,身體顫抖得更厲害。
辎重隊的營地在洋河北面四裏的地方,而白登營則在辎重隊的南面。
放眼望去,前面都是綿延的帳篷。
宮勤靠着大車,朝白登營的營地吐了一口唾沫:“***,這些賊厮鳥有暖和的帳篷和被子受用,咱們卻要睡在野地裏,也不怕半夜裏鑽進去蠍子,蟄死他們。”
宮貴:“人家可是要上陣厮殺的,你這小畜生若是也想要熱被窩,可以報名啊,沒人攔着。”
宮勤縮了縮脖子:“那還是算了,還是保命要緊,我這人若是上了戰場,估計比别人死得都快。”
宮貴突然歎息一聲:“原本想将囡囡這小丫頭送去給那謝大老爺,可這營地戒備森嚴,咱們也靠不近啊。”
“确實是,得想個法子,看眼前白登營的營盤紮得甚緊,看樣子是到地頭了。咱們得快想法子,否則,再在這野地裏住上幾日,咱們都要被折磨死了。”宮勤雖然是個潑皮,還是有些見識的。
正說着話,就有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過來,喝道:“來幾個人,營地那邊需要人侍弄戰馬,你你你,你你你。”
就開始點名。
宮家父子神色同時一動,然後舉起了手。
這幾日他們一直沒有機會接近謝自然,如今得了這個巧,自然不肯放過。
那士兵是認識宮家父子的,忍不住冷笑一聲:“你們兩個遊手好閑,廢物一個,也懂得侍弄大牲口,知道戰馬多少錢一匹,侍侯壞了,小心腦袋?”
宮勤賠笑:“二驢子兄弟,你這就不知道,咱們一家人原先在真定的時候可是替人趕車的,是個内行。”
那個叫二驢子的人想了想,點頭:“好吧,你們去,那邊可都是大老爺,你們識趣得,别胡說亂動,否則還真要被人砍了。”
宮勤連連點頭:“咱們識的。”
就拉了一把囡囡,就要過去。
宮貴:“等等。”
“怎麽了,爹?”宮勤不耐煩起來。
宮貴指了指一身津濕的囡囡,對兒子道:“囡囡這模樣,又髒,等下看到那謝大老爺,人家未必能夠看上她,還是還上一身幹淨衣裳吧。”
宮勤連連點頭:“還是老爺子你心思便給,佩服!”
“那是自然,你這個小畜生知道什麽,你老子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長,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換上幹淨衣裳之後,又被舅舅和外公灌了一口酒之後,囡囡身上熱了起來。她本就美貌,此刻面上還帶着一絲紅潤,看得那個叫二驢子的兵丁眼睛都直了:“好俊的女子,宮貴,你外孫女真漂亮。”
宮貴得意洋洋:“我家的女子可都是美人,将來搞不好是要嫁給大人物的,二驢子你休要得罪老夫。”
一想到就要見到謝家哥哥,囡囡一顆心跳個不停,卻裝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就算見不到謝自然,謝自然身邊的人可都認識她,隻要走過去,就自由了。
可事實并不如囡囡所想象的那樣,等到白登營的營地,過來侍弄戰馬的軍戶就被嚴格局限在一個地方,不許亂說亂跑。
這讓囡囡心中一陣叫苦。
不但囡囡,就連宮家父子心中也是急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