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禀太後,臣是相信沖虛道長的。當初,錦衣衛經曆司經曆胡順因爲子嗣艱難,就去求教過他如何得子的法門,還是臣引見的。”
張太後來了精神:“胡順,不就是你的嶽丈嗎?這次在甯夏平判立了大功,封了伯。”
“是,就是他。”蘇木點頭。
張太後:“當初是怎麽說的?”
蘇木:“臣當時就在場,沖虛道長說了許多夫妻之間如何琴瑟和鳴,如何子嗣綿長的修行法門,臣當時聽了,覺得正符合天人之道,心中佩服。剛才在太後面前說到陛下的龍體,這才想起這人的。”
太後突然冷笑:“好象胡順到現在也沒兒子啊,看來,這個沖虛的法子也不成。”
蘇木:“其實,若我家嶽丈依照沖虛道長的法子去修行,現在隻怕已經有兒子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太康好奇,忍不住問。
蘇木笑道:“隻不過我家丈母娘實在太厲害,逼臣悄悄在沖虛那裏托情,讓沖虛道長對泰山老丈人說他命裏和身子上都該得無子,叫他絕了這個念頭。”
這個時候,蘇木也顧不得家醜不能外揚。就将那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最後道:“太後,當出沖虛道長對臣說,我家嶽丈之所以沒有子嗣,隻要是身子之中的陰陽二氣不調。如果練上幾年的氣功,等到五内五行協調和順了,要想生育子女也不是難事。這件事情臣句句說得都是實話,太後下來之後可着人去查。若臣有半句虛言,太後自可辦臣一個欺君之罪。”
這話已經說得很重了,在配合上蘇木一臉鄭重的神情,叫人不信都難。
說謊話是講究技巧的,正如《鹿鼎記》中說話,騙人不能全是假話,否則很容易被人揭穿。得九實一虛,無關緊要的事情都照實了說,說得越詳細越好。被騙的人糾纏在具體細節裏,自然會将最要緊的那一虛給忽略了。
今日爲了脫身,爲了不讓張太後時刻惦記着要殺自己滅口,蘇木也是沒辦法,連胡順的**都拿出來說。
将來胡順若是知道,隻能說一聲抱歉。
聽到蘇木當初爲了讨好老丈母,爲了讓胡瑩做兩頭大,竟然和沖虛合作,耍得胡順團團轉,太康公主咯咯笑起來:“蘇木啊蘇木,想不到你是這麽一個人,連自己的嶽父也作弄!”
張太後也不覺宛兒:“蘇木,看起來你那個老丈母很厲害啊,爲了獨攬丈夫的愛寵,連這種手段都使得出來。叫哀家怎麽說你們呢,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智計百出,你家裏的人也不簡單。”
蘇木竟是有些羞愧:“臣惶恐,太後,臣千裏迢迢從甯夏回京,車舟勞頓。陛下那邊還等着呢,若是沒有其他旨意,臣告退了。”
就欲乘機溜走,離開這大兇之地。
“滿着。”
蘇木以爲張太後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心中一驚:“太後還有何吩咐?”
張太後想了想,便道:“蘇木,陛下子嗣這事就交給你辦,沖虛那裏由你去說。當然,這事得秘密去做,不能叫其他人知道,哀家也不方便給他旨意。若此事情辦得穩妥了,你就是我大明朝第一功臣,你不是想要爵位嗎,如今你也是一等伯了,到時候,封侯也不難,這事哀家可以替你做主。”
封侯蘇木自然是千肯萬肯,可他也知道,如果正德皇帝真的有不育症,就算沖虛手段再高明,也是無法可想。
這種事情,即便是放在現代社會,也是無法可想。據蘇木所知,現代社會遇到這種病,即便是做試管嬰兒,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而且,做試管嬰兒隻能做三次,三次以後還不能懷孕,就隻有遺憾放棄。
這裏可是明朝啊!
但表明上蘇木還是很幹脆地應了一聲:“臣遵旨,這就出城去找沖虛道長。”
“不急,九門已經關閉,你現在出城,仔細引起别人注意,還是明日吧。”張太後揮了揮袖子:“陛下正在西苑宴請有功将士,你平定了甯夏亂局,居功至偉,不能不出去,過去吧。”
沖虛現在挂了個尚書頭銜,總領天下道觀,如今正住在城外白雲觀。
“是,臣這就去。”蘇木飛快地行禮,然後逃了出去。
等到出了皇宮,蘇木這才發現大秋天的,自己背心竟然**的,好象是被人潑了一盆水。
等到上了轎子,半天,他一顆亂跳的心才算平複下來。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張太後,同上次一樣,也是在生死關頭打了個來回。
聽人說,張太後非常愛讀我蘇木的書,平日裏同别人說話的時候,對我的詩詞文章也是贊不絕口。可一遇到國家大事,這個張太後說翻臉就翻臉,說殺人就殺人。
蘇木心中氣惱:有這麽做粉絲的嗎?
不覺中,他對張太後突然有些發怵。
自從穿越到明朝之後,他還真沒懼過一個人。無論是貴爲天子的正德皇帝、手握天下權柄的劉瑾,還是内閣的幾位宰輔,甚至是殺氣騰騰的仇钺,自己都能輕松面對。
可對張太後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小巧溫和的女子,他卻是真的怕了。
這還是隻說正德沒有生育,如果讓太後知道正德有心腦血管疾病。現在年輕,還好。如果将來年紀漸漸大了,随時都有可能暴斃。
估計,我蘇木今天就出不了皇宮了。
……
等到蘇木出去,張太後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太康忙安慰着張太後:“太後,剛才蘇木不是說了嗎,沖虛會有辦法的。”
“神仙術,總歸是虛無飄渺,未必可靠。”
太康一想起正德的身子,心中難過:“不試一試又如何甘心。”
“是啊,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張太後喃喃道:“咱們吃了這麽多苦,總算扶皇帝順利地繼承了先帝傳下來的江山。若将來皇帝無後,這帝位豈不要旁落在别人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