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進學急道:“子喬,甯夏之事,你居中運籌帷幄就是了,又何必幹冒奇險。若是有個閃失,豈不是親着痛,仇者快?你如今的身份尊貴,一身擔負着國家社稷重任,不能輕易冒險。”
胡順也是連聲道:“進學說得是,你去參加王府宴會做什麽,上次你已經同甯夏軍政官員們見過面,這次去了,還不被人家給認出來。如果安化王真要在那天做亂,你身爲皇帝最寵信的大臣,不正是送上門的大魚,抓了你,就是奇貨可居。”
蘇木反問:“泰山老大人,我會就這麽送上門去嗎?”
胡順:“你的意思是?”
蘇木并不直接回答,反問:“泰山老大人,你們錦衣衛有沒有化裝的法子,能夠叫我不被别人認出來。”
“有倒是有,化了裝之後,如果不仔細看,倒是不容易被人發現。”胡順:“不過,子喬你親自去參加宴會又有什麽意義?”
蘇木:“隻要不被人認出來就好,進學說我隻需要居中運籌帷幄就好。其實,你們卻是想錯了。出謀劃策并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憑空想象的。還得直接同相幹人等接觸,就近觀察,掌握一手情報,才能做出相應的處置。此事關系甚大,卻不可大意。我蘇木的一己安危,又算得了什麽呢?等下我就去見謝自然,以謝自然的貼身侍衛的身份,讓他帶我去參加宴會。此事就這麽定了,你們也不用再說。”
其實,蘇木心中卻有一個念頭:五月十二日,依照史料記載,安化王肯定會在宴會是發難,抓捕不聽話的官員和将領。如此震驚天下的大事,能夠身臨其境,才不枉穿越一場。
就蘇木對曆史的先知先覺來看,這次去參加宴會,他是作爲謝自然的随從,根本就沒有什麽危險。
因爲,仇钺早就對安化王有所懷疑,也開始提前布置。宴會亂起之事,仇钺很爽快地投降了安化王,并寫下了投名狀,獲得了對方的信任。
這才有後來仇钺反戈一擊,生擒叛首的封侯之功。
所以,當天宴會上,蘇木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危險,純粹就是一個看客。如此精彩的一幕,錯過了也是可惜。
想到這裏,蘇木心中大動,如何肯放過這個機會。
胡順和胡進學苦勸了半天沒有任何效果,他們又如何說得過蘇木,隻得無奈地教了他錦衣衛的易容術。
像易容術這種傳說中的東西,蘇木剛開始的時候還有極大的興趣。
到五月十二日那天,等他化裝完畢,卻是大擺其頭。
說句實在話,這東西實在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如果仔細看,還是容易被人看出來的。尤其是蘇木的身高實在有些醒目。
沒辦法,隻能在背上塞了點東西,将腰駝了下去。
又将頭發用一種顔料染成谷草的焦黃,在面上塗了生闆栗的汁液,又用顔料在上面做了不少青春逗,這才勉強像是換了一個人。
謝自然也在旁邊偷偷地笑:“恩師爲報君恩,幹冒奇險,學生佩服。我已經同仇钺那鳥人講了,說有個親戚日子過得苦,想到軍中混口飯吃,仇钺對我倒是頗爲信重,也點頭了。不過,恩師你一口标準的官話,金聲玉質,一聽過你聲音的人都忘不了。明日進王府,隻能委屈你扮個啞巴,委屈恩師了。”
蘇木:“陝西話我也不會說,啞巴就啞巴,無妨。對了,晚間宴會時,就算是天塌下來,你也不能亂動。”
“今晚安化王要做亂?”謝自然一驚,臉色就變了。
“如果沒猜錯,應該就在今夜。”蘇木淡淡一笑,正要解釋,外面一個謝自然手下的夥計匆匆跑進來,道:“東家老爺,仇钺已經進城了,年先生叫你過府去與他們彙合。”
作爲甯夏遊記将軍,仇钺在城中自有一座将軍府。
蘇木和謝自然再不說話,兩人坐了馬車趕到府中,這個時候,已經是後世北京時間下午五點鍾模樣,今日天氣卻甚爲古怪,前一陣子一連十幾個豔陽天,今天卻陰得厲害,到現在,天色已經混沌。
剛進大門,就看到仇钺帶着一群人走了出來。
謝自然忙拱手施禮:“見過仇帥。”
蘇木也急忙将頭埋下去,眼角卻将仇钺身邊衆人看得清楚。
仇钺身邊立着兩個文士,其中一人獐頭鼠目,自然是仇钺的首席幕僚高克,上次在甯夏的時候,蘇木見過他一面,這次見了也認得。
另外一人看起來風度倒是不錯,年紀大約五十出頭,這人應該就是前扶風縣學教授年甘霖了。
在仇钺身後,還有四個副将和六七個護衛。
仇钺見到謝自然,一臉微笑地将他扶起來:“君服免禮,聽人說你中午的時候就進城了,我還派人去尋呢!”
“是晚生的錯,晚生有些家務事耽擱了,還請大帥責罰。”
“責罰什麽,趕到了就好,來來來,咱們一道去吧。”
仇钺說出這種話,顯然是對謝自然極其欣賞。
蘇木就看到仇钺身邊的高克眼神中有一絲嫉妒之色閃過,仔細一想,就心中了然。這個高克也不過是一個秀才,以前之所以成爲仇钺的心腹,還不是因爲武人身份低微。一般有才有學的書生也不肯自甘堕落給一個軍漢做幕僚。矮子當中選人才,他有秀才身份,自然要被仇钺當成個寶。
可現在,年甘霖是個舉人,就将他給比下去了。
至于謝自然,又是舉人,又武藝高強,還有手段有能力,想不受到重用都難。
高克地位受到威脅,自然要心生警惕。
“多謝大帥。”謝自然正要直起身體。
旁邊的高克突然冷笑一聲:“家務事,可就是爲了你這個親戚?那不成,你家親戚比大帥的事還要緊?”
說着話,就将手指向蘇木。
蘇木心中一凜,說句實在話,胡順的化裝術實在不怎麽樣。若是仔細看上幾眼,難免要被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