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火暴的性格,就算将來去了蘇家也免不了要同家裏人發生沖突。還不如出嫁不離家,依舊住在胡府自由自在快活。這個建議,她想必也是千肯萬肯的。
最大的問題還真在老丈母身上,同胡瑩隻要有愛情隻要能夠蘇木在一起就足夠了不同,她這個做母親的有的時候還得考慮到胡家的面子。想來也是,一個錦衣衛經曆的女兒給一個舉人做兩頭大是有些駭人聽聞。但給一個前程遠大的翰林學士,将來甚至還有可能做閣臣的人做兩頭大,卻是可以接受的。
問題是,翰林院就是那麽好考的嗎?
蘇木也不敢肯定,不覺遲疑起來。
胡順:“怎麽,賢侄不答應?如果連這個條件都不肯同意,胡某人無話可說,告辭!”
容不得蘇木在猶豫,他知道隻要胡順一走,自己和胡瑩的事情就算是徹底完蛋了。
當下一咬牙:“好,蘇木就答應胡大人。”
“好好好,如此就好!”胡順也松了一口大氣。
女兒和蘇木的關系他是知道的,對于自己有蘇木這麽一個有天大本事的女婿,他也是非常得意:“蘇木,我去請沖虛老神仙過來做證人。”
很快,在沖虛佐證下,蘇木和胡順都在字據上簽了字,又蓋上手印,總算将這事說妥。
最後,胡順笑眯眯地将字據收進懷裏,叮囑蘇木:“賢婿啊,過完年你抓緊溫習功課。隻要點了翰林,就給你們辦婚事,到時候大登科小登科一起辦。”
蘇木苦笑,這一年多來自己在胡順口中稱呼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最開始的“蘇木”到後面的“子喬”、“蘇先生”、“賢侄”,再到現在的“賢婿”叫他有些應接不暇。
蘇木還是有些擔心:“泰山老大人,嶽母那邊……”
據他所見得知,胡順在家中的地位可不高,被胡瑩母親吃得死死的。就算他和胡順立下字據,胡夫人也可以翻臉不認。
“賢婿且将心揣在懷中,家裏的事情自有我說了算,還輪不到一個娘們說三道四,那不是母雞司晨嗎?”胡順說出這句話,卻還是感覺有點氣短,補充一句:“實在不成,我先去說服瑩兒,那小丫頭自然是巴心巴願要跟賢婿你的,就叫她去跟她母親鬧好了。”
蘇木倒被胡順說得笑起來,弄好一切,就各自回家去了。
這一路走回家,蘇木心中略微不安。
首先,自己未必就能考進翰林院。其次,讓胡瑩做兩頭大的事情還真不好說出口,尤其是自己剛答應和吳小姐成親的這個關口。小蝶和吳小姐關系密切,又性格急噪,若讓她知道了,也不知道要生出什麽風波,這事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同她說。
趙葫蘆這人口快,可心思卻是靈便,否則蘇木當初也不可能招他進蘇家做自己的貼身書童。
見主人家一臉的憂慮,立即就明白過來:“老爺可是在心煩小蝶姐姐反對此事?”
蘇木:“你懂什麽,不該問的就别問。”
趙葫蘆:“老爺,其實這事也容易辦,小人倒是有個法子。”
蘇木來了精神:“你說。”
趙葫蘆:“小蝶姐姐性子急,和胡家小姐彼此都看不順眼。此事若是直說,怕是她也聽不進去。既然老爺沒辦法說出口,何不找其他人做說客。”
“本老爺好象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蘇木若有所思,歎息一聲:“隻是……若是叫吳小姐出面,這話,本老爺卻怎麽開得了口?”
趙葫蘆大驚:“老爺你果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小人嘴一張,你就知道我說什麽了!”
蘇木受了趙葫蘆的恭維,心情好了些:是啊,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既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幹脆就說實話。這事最後終究要直接面對的,吳小姐做爲我蘇木的正妻,卻不能瞞她。
據蘇木所知,吳小姐知書達理,心胸寬厚,他和胡瑩的親密關系她也是知道的。可以前從來沒在蘇木面前提過,甚至沒有絲毫醋意。
如今,唯一的辦法隻能對她明說,希望能夠取得她的理解。
隻要她同意了,小蝶也不能再說什麽。
車馬停到家門口,蘇木并沒有進去。
而是繞圍牆半圈,去了吳世奇所住的小院子。
一個丫鬟開門,見是蘇木,歡喜地迎了進去,然後大叫:“大老爺,大小姐,姑爺來拜年了。”
吳世奇正在書房裏背書,見蘇木來,也不說話,隻朝他擺了擺頭示意不要打攪,然後閉上眼睛念個不停。
仔細聽去,正是朱熹注解的《猛子》,科舉必考的書目之一。
這才起了個頭,看樣子,沒有三四十分鍾完不了。
蘇木也不打攪,捧着茶杯看着杯子裏的騰騰熱氣發呆。
對于說服吳老先生和吳小姐接受胡瑩兩頭大的事情,蘇木有八就分把握。可胡順先前在白雲觀所提的條件所中,讓自己必須點翰林一事,蘇木卻沒有絲毫把握。
若是這個片曆史時空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根據手頭的資料,蘇木已經提前知道了考試題目和經典範文,别說點翰林,就算中個狀元也有可能。
實際上,他也是憑借這一點,在一年的時間内從一個普通人連過四關,從童子到秀才,最後獲得了舉人功名,從此擠進了明朝統治階層。
問題是,随着自己日漸融入這個世界,并将自己的影響逐步擴大,蝴蝶效應也越發地強烈起來。到現在,弘治提前兩年去世,而本該舉行的會試也延遲到明年。
以前的作弊手段和先知先覺再也用不上了,就算經過一年多的苦讀,又有韶老先生、吳老先生、内閣三老這一群名師的耳提面命。
但蘇木卻知道自己的國學底子相比起古人而言依舊顯得有些薄弱,勉強去考,中個賜同進士出身,或許還有可能。
點翰林,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