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話來,又尖又利,讓人身上禁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青衣人冷笑一聲:“都他媽想來占便宜,咱家的便宜是那麽好占的。若人人都學他,咱家隻怕連褲子都要當掉了!”
不用問,此人自然是宮裏的太監。
賭場掌櫃的一恭身:“是,小人這就去辦,東家放心吧!”
“等等。”
“請東家訓示。”掌櫃的規規矩矩地站住了。
那老太監冷冷道:“記住了,這個堂子是幹爹的,隻要幹爹他老人家才是東家,咱家不配。”
“是是是。”掌櫃的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應公公說得是,小人該死。”
“去吧!”應太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把人帶去偏房,咱家要親自審。哼,一個小潑皮,敢來這裏搗亂,如果沒有後台,鬼才相信。好,就讓咱家将他背後那人挖出來。”
……
“啊!”吳老二被人一腳踢進屋來。
偏房有點暗,位于賭場隔壁,剛一見門就看到裏面好幾個人坐在那裏,眼睛在暗處幽幽地放着綠光。
吳老二就懼了,可口頭還是大聲叫嚷着:“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可以随便借錢卻是你們賭場自己說的。至于什麽時候還,條子上可沒寫,出來混,得講江湖規矩……啊!”
話還沒說完,就有一隻大手伸過來,“碰”一聲,将吳老二的腦袋按在桌子上:“應老闆,人已經帶到了。”
一張蒼白的臉湊到吳老二面前,尖着嗓子道:“沒錯,條子上沒寫什麽時候還,可也沒寫不能催款啊。叫你什麽時候還,得看咱們心情。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看你這個小潑皮不順眼,所以,你今天得把欠我的錢還了。”
這人正是應公公。
不知道怎麽的,一看到應公公那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吳老二心中就是一顫:“我可沒錢,如果有錢,我會打條子嗎?”
“哦,沒錢啊,好辦。”應太監冷冷笑道:“宅子,田地,鋪面,對了,你家裏的人口也可以用來抵帳。說,你住哪裏,我這就派人過去帶消息,讓你叫家裏人過來取人。”
自己父親和姐姐現在究竟住哪裏,吳老二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這人雖然混蛋,卻也不全是良心泯滅的人。知道如果告訴他們地址,父親自然要被氣到吐血,搞不好姐姐也要被他們抓來抵帳。
其後果……
吳老二不敢想象,就大叫道:“我天生天養,孤兒一個,哪裏會有什麽家裏人?”
“哦,既然這樣,隻能拿手指抵帳了,咱們按江湖規矩辦事。你欠我們四百兩銀子,一根手指一百兩,自己選吧,切左手還是右手?”安太監淡淡一笑,心中暗想:這小潑皮果然是有背景的,隻怕這背景還小不了,否則也不會咬牙支撐着。
明晃晃的刀子伸過來,“奪”一聲插到吳老二的指縫中。
吳老二隻感覺胯下一熱,有液體流瀉而下。
他這人雖然懦弱膽小,可人卻異常機靈。剛才一看應太監的臉,就知道這人不尋常,和張永是一路的。
現在爲了保命,隻能胡亂地說上一通,看能不能将這一場糊弄過去。
立即就叫道:“我有家我有家,鐵廠胡同三十四号。”
這正是張永家的的地址,吳老二在那裏關了這麽長日子,對那地方早就刻骨銘心了。
“什麽!且慢動手。”應太監驚叫了一聲,然後滿面煞氣地盯着吳老二:“你是那家主人的什麽人?”
“什麽主人,是不是張永。”見應太監等人留了意,吳老二以爲自己蒙對了:看來,這群人定然和張永認識。
吳老二如何肯放過這個機會,繼續胡謅道:“我和張永是……”本打算說是拜把子兄弟,可據他看來,這個張永應該是個大人物,這個親可不能亂認。
“是什麽?”應太監惡狠狠地接着問。
吳老二:“我是他的管家。”
“哈哈,哈哈!”應太監大笑起來。
這一笑就停不住。
按住吳老二腦袋的那隻手松了。
吳老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陪笑道:“既然你與張永認識,大家都是自己人,如果沒什麽事,我先告辭了。”
應太監突然停住笑,“把他右手砍了!”
“什麽!”吳老二跳起來:“你不是認識張永嗎?”
應太監冷冷道:“咱家什麽身份,怎敢認識張管事。實話告訴你吧,咱家的幹爹和張永有仇,既然你是張管事的管家。好得很,咱家就替幹爹出這口惡氣!”
話剛說完,賭場的打手又猛地将吳老二按在桌子上,雪亮的刀子抽出鞘來。
這下吳老二才意識到不好,想要掙紮,可他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又如何是彪型大漢大漢的對手。
隻能尖着嗓子大叫。
眼見着就要被人把右手砍下來,蓬一聲,門被人狠狠踢開,就有人沖進來,一腳将按住吳老二的那人踢得飛了出去。
“什麽人,好大膽子!”應太監大喝一聲,屋中的幾個打手同時抽出短刀,惡狠狠盯着動手那人。
那人抱着臂膀,隻看着應太監冷笑。
吳老二本就機靈,趁此機會跳起來,飛快地躲到來人的身後。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進來的正是蘇木和一個高大漢子,此人他也認識,好象姓胡名進學,是蘇木的朋友。
險死還生,吳老兒喘息未定,忙叫道:“蘇木蘇老爺,姐夫,救命啊,救命啊!”
這一句姐夫喊得蘇木有些招架不住:“你這個不成器的,就知道你在聲色犬馬場所,這一找,就找着了,走吧!”
“去哪裏?”
“回家,有事找你去做。”蘇木倒沒有将屋中衆人放在眼了,說完這句話,背了手就要出去。
應太監大喝一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那麽容易!”
蘇木站住了,回頭看了應太監一眼,見他面白無須,不覺一怔,已經知道他是宮裏的人。隻是這人看起來面生,也不知道宮中哪個衙門的:“你要怎麽樣?”
應太監獰笑着指了指吳老二:“這小子欠了咱們三四百兩銀子,得還;還有,你這個夥計打了我的人,又怎麽說?”
蘇木如今身份尊貴,也懶得同這些人廢話。、
旁邊的胡進學就道:“若我不還呢?還有,至于我打了你的人,打了也就打了,你待咱地?你不就是裏面的人嗎,我胡進學可沒怕過什麽人?”
“你叫胡進學?”應太監臉色大變:“錦衣衛?”
胡進學點點頭,然後一拱手:“正是。”
他的名字應太監自然是知道的,心中一凜。對于胡進學,他自然是不懼的。可他叔叔胡順胡同知正紅得發紫,卻不是個好惹的。而胡順背後,又站着一個更家厲害的人物,這人别說是咱家,就算是幹爹見了,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句“先生!”
罷,今日這事就算了,就當是做個人情。
應太監一擺手:“算了,看在錦衣衛的份上,你們走吧!”
“啊,胡大哥你是錦衣衛啊!”吳老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胡大哥,你快把這些混蛋抓起來。媽的,也不出去訪訪,知道老二我和錦衣衛是什麽關系吧!”
說着話,一個讓人意想不到事情發生,吳老二突然跳起來,狠狠地給了應太監一記耳光:“打不是你這個驢日的,還想剁我的手!敢惹錦衣衛,着死嗎?小爺剛才被你吓得半死,這樣就想打發我,真當我是讨口子?”
蘇木也吃了一驚,叫了聲:“不可!”
再定睛看去,吳老二這夯貨一臉的得意,趾高氣揚得就跟傳說中的高衙内一樣。
蘇木找到胡順之後,隻兩個時辰就得到了吳老二的消息,這就匆匆趕了過來。眼見着那太監也算識相知趣,要放吳老二離開,卻不想,吳老二卻不幹了,蘇木差點被他氣得吐血。
應太監一時不防,吃了這**辣的一記,眼前全是金星。
他吃驚地捂着臉:“你你你,你敢打咱家!”
“打得就是你這個老閹貨,賠錢,賠錢。不給個千八百兩銀子,小爺今天就不走了。真當我們錦衣衛是那麽好打發的?”
應太監一臉猙獰地看着吳老二:“廠衛廠衛,咱東廠可是排在你們錦衣衛前面的,胡進學,今日若咱家不給你這個面子呢?來人啦,把他們都給我拿下了。”
這一聲無比高亢。
旁邊的賭場中本有不少打手,聽到東家的大叫,大約十來人轟隆一聲提着棍棒刀槍沖來,将屋門堵住。
吳老二聽到應老太監報出家門,又看到那麽多人,臉色立即就白了:“你是東廠的?”
聲音中帶着顫抖。
胡進學大喝一聲,手一翻,就抽出一把短刀:“反了,就你們這幾個土雞瓦狗,也想留住我!”
蘇木皺起了眉頭,這地方實在太小,擠進來這麽多人,等下若是動手,隻怕免不了有死傷。他和胡進學自保肯定是沒問題的,但吳老二這個潑皮就難說了。
若被人砍上幾刀,不但這事辦不好,吳小姐也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