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天對這個培訓班很上心,幾乎每天早晚都會在,不管他有沒有課。
葉佳瑤到的時候還沒開課,但學員們都已經在準備了,崔東鵬看見她,連忙跑過來,笑得狗腿:“二少奶奶早。”
葉佳瑤點點頭:“陸掌櫃來了嗎?”
崔東鵬道:“來了,早就來了。”
葉佳瑤徑直去了休息室,這裏是講課先生休息準備的地方。
先敲了敲門,裏面傳出清朗的男聲:“進來……”
陸小天還在斟酌講義,受葉佳瑤的影響,大家都開始寫講義,務必把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以便學員們更好的理解掌握。
“陸掌櫃。”
葉佳瑤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昨晚她一直在想見了面該怎麽問。如果字條真的是陸小天寫的,那麽她單刀直入也不顯得突兀,就怕萬一不是,那就尴尬了。
但她甯願讓陸小天尴尬,也不希望淳于誤會。
陸小天聽是葉佳瑤的聲音,擡起頭來,眼底立刻浮了層淡淡地笑意:“葉掌櫃怎麽來了?”
葉佳瑤拿出字條放在他面前的講義上。
陸小天看清那上面的字後,神情肅然一冷,定定地看着她:“這是從何而來?”
葉佳瑤一直留心觀察他的神色,一瞬而過的意外後,是凝重的肅冷。
“這張字條夾在我的講義裏,陸掌櫃,這是你寫的嗎?”
陸小天拿着字條看了又看,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提筆寫了一模一樣的一句話。
然後,臉色越發難看了。
“葉掌櫃,我得承認,這是我的字,但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寫過這樣的話,便是對自己的妻子都不曾寫過。”
他已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然葉佳瑤不會一大早巴巴的趕來了。沒錯,他的确十分欣賞她,在旁人面前他也是不假言辭的贊譽,隻有他自己知道,對她的這份欣賞裏還有些許愛慕的成分。這點微妙的心思,他是永遠不會讓第二個知道的,這僅僅是他個人的事,永遠的秘密。怎麽可能會寫這樣的話來唐突她?
但他真的搞不懂,爲什麽筆迹會一模一樣。
他的眼底一片坦蕩,并無半分猶疑閃爍。
“你确定你沒有寫過?”葉佳瑤其實已經相信了他的話,但爲了慎重起見,還是再問一句。
陸小天道:“我陸某或許會有心不由己的時候,但我絕不會越了底線,如果我決定說出這樣的話,那我必不會否認。”
葉佳瑤松了口氣,可随即又愁苦起來,如果不是陸小天寫的,那是誰寫的?爲什麽要模仿陸小天的筆迹?爲何單單事情發生在昨天?昨天周氏來串門,是誰提議要打牌?而趁着她不在的時候,講義裏就多了張字條……
難道香桃在說謊?
不對,就她這麽長的時間觀察下來,香桃是個率性的人,有一說一,雖然魯莽了些,卻不失忠誠,不至于陷害她。
到底是誰,有這樣的神通,能瞞過香桃偷溜進她的房間。
但是也有可能是在培訓班的時候被人塞進去的,而她沒有及時發現。
心裏有諸多疑問,卻是找不到突破口。
陸小天看她愁苦的神情,問:“字條是不是被人看見了?”
葉佳瑤郁郁地點了點頭。
陸小天蹙眉道:“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你的講義還經過誰的手,誰有可能陷害你,或者說,陷害你,誰能得益……”
葉佳瑤默默,這點她昨晚也想過,在侯府裏,與她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的就是琉璃,如此大費周折布置這麽個局來害她,也不是不可能,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她身邊必定有内鬼,這個内鬼,就葉佳瑤分析,瑾瑤的疑點最大。
看得出來,瑾瑤對淳于是存了非分之想的,雖然她已經很小心的掩飾了,但偶爾流露出的情不自禁還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然而,這也隻是她的猜測,并無證據。
“我也查一查,從我身邊的人查起,字迹能模仿到如此相似,不是件容易的事,整個金陵城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會超出三個數。”陸小天沉吟道。
葉佳瑤眼前一亮,是啊,這是條線索。
“陸掌櫃,那就麻煩你了,這件事對我很重要,請您務必要幫我查清。”葉佳瑤鄭重拜托。
陸小天苦笑了下,他當然知道茲事體大,事關他們兩的名節,如果這事解釋不清楚,兩人都會有麻煩。
别過陸小天,葉佳瑤即刻回府,先去了尤氏那,尤氏在招待客人,葉佳瑤就找了孫媽媽打聽。
“昨晚打牌是誰提議的?”
孫媽媽覺得奇怪,二少奶奶怎麽問這個,不過,她還是如實回答:“是三夫人啊,一來就說要打牌。”
葉佳瑤哦了一聲,心想,喬明秀可以排除在外了。
周氏提議和琉璃提議都沒分别,這兩人經常同穿一條褲。
孫媽媽看着二少奶奶若有所思的離去,心道:昨晚的牌局難道有問題?
喬汐跟在二少奶奶身後,她從沒見過二少奶奶這樣犯難,很想幫幫二少奶奶。
忍不住問道:“二少奶奶,恕奴婢多嘴問一句,世子爺他到底在生什麽氣?”
葉佳瑤回過神來,嚴肅道:“喬汐,你去問問門房,這兩日三少奶奶身邊的人可有去過三夫人那邊。”
喬汐領命出了二門。
不多時,回來回話:“門房說,前日下午小雅出去過,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回來了。”
葉佳瑤了然,果然如此,一炷香時間,也就夠上街買個包子,這麽短的時間,去趟周氏那足夠了。
“喬汐,你讓香桃進來,就說我要問話,要喊的大聲一點,讓全院子的人都聽到。”
喬汐領會二少奶奶的意思,掀了竹簾出去,站在門口大聲道:“香桃,二少奶奶找你問話,人在哪兒呢?”
“哎,來了……”香桃從耳房跑出來。
等香桃進屋,喬汐就關上了房門,然後趴在窗縫注意着外頭的情況。
葉佳瑤靜靜地盯着香桃,一言不發。
香桃被盯的頭皮發麻,終究是撐不住,撲通跪地,哭腔道:“二少奶奶,奴婢昨兒個說謊了,奴婢是沒有瞧見誰進來過,可是,可是……可是奴婢中間有去了一趟茅廁,也就一會兒工夫,昨晚見二少奶奶和世子爺都很生氣的樣子,奴婢害怕,就沒說。”
葉佳瑤真是恨得咬牙:“香桃啊香桃,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媽蛋,昨晚不說,淳于像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滿嘴謊言的小醜,真是想想都要吐血。
香桃紅着眼睛諾諾道:“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擅離職守,奴婢認罰。”
葉佳瑤愠怒道:“現在罰你有什麽用?”
當時她不說,事後再去解釋淳于還會相信嗎?會不會認爲是她威脅了香桃,要香桃這麽說的?
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喬汐突然扭頭給葉佳瑤使了個眼色。
葉佳瑤會意,心懷鬼胎的嫌疑人出現了。
繼續責罵香桃:“就算沒用也要罰你,不然你就不長記性,虧得我還這麽看重你,你盡給我撂挑子……”
香桃從沒被二少奶奶這麽疾言厲色的罵過,嗚嗚地哭了起來。
“你就給我在這裏跪着,好好反省反省。”葉佳瑤罵完,悄悄走到喬汐身邊,往窗縫裏看,隻見瑾瑤匆匆離去。
葉佳瑤複又坐了下來,歎息道:“香桃,你起來。”
香桃跪在那裏抽泣抹淚不肯起。
喬汐薄斥道:“你現在哭有什麽用,快過來,二少奶奶有話吩咐。”
香桃爬起來,怯怯地挪了過來。
葉佳瑤有些沮喪道:“這事,我也說給你們聽一聽,少不得還要你們出力,這院子裏的人,也就你們兩我還能信得過。”
喬汐和香桃的神色都鄭重起來。
葉佳瑤道:“昨晚,我和喬汐去了上房,有人趁機進來往我的講義冊子裏塞了張字條。至于字條上寫了什麽,你們看到世子爺的臉色就能猜到了。”
喬汐臉色大變,訝然道:“二少奶奶,是不是有人往您身上潑髒水?”
葉佳瑤無奈地點點頭:“還不是一般的髒水,這件事要是不弄清楚,世子爺心裏就永遠存着一個疙瘩。”
香桃越發想哭了,早知道甯可尿褲子她也不離開的。
“二少奶奶,您打我吧,打死我吧!我都沒臉見人了……”香桃說着眼淚又滾了下來。
葉佳瑤瞪了她一眼:“趕緊把眼淚擦了,出了這個門,什麽也别說。”
按香桃的性子,說不定她會罵大街。
“喬汐,你幫我盯着點三小姐,如果她有什麽異動,随時來報我。”
喬汐思忖道:“二少奶奶,您這麽一說,奴婢倒是想起來,三小姐最近老愛往魏宅跑,昨兒個還去了趟魏宅。”
葉佳瑤心頭一凜,一個讓人郁悶的念頭浮現,難道說,這件事跟瑾蓉還有關系?
本以爲由着瑾瑤去魏宅,到時候,就讓瑾瑤住過去,如果猜測是真的,那就是她自己養虎爲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