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昆侖奴,弓着身子,赤着腳,悄悄的向西山摸來。
昆侖奴依舊不願意穿戰靴,他們認爲,那是對腳的束縛。
尤其走在密林叢林,接近獵物的時候, 穿着靴子,讓他們不能真實的感覺腳下的事物,會發出響動,驚醒獵物。
侍衛隊長正在潛行,突然感覺到腳下踩到了一根樹枝。
是幹樹枝。
輕輕的擡起腳,跨過去,沒發出一點聲音, 繼續前行。
一千人的昆侖奴,打小打獵,最懂得怎麽悄悄的潛伏進獵物,即便是獵豹也能接近。
這時候的侍衛隊長,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就好像又回到了家鄉,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狩獵場。
輕輕的用盾牌撥開面前的樹枝,迎面碰見的,是一門黑咚咚的炮口。
面對這個炮口,他們沒有恐懼,感到更加的興奮。就像在年輕時狩獵的那樣,他已經摸到了獵豹的嘴唇邊,而獵豹還在酣睡一樣。
在大炮的後面,就是一堆篝火,幾個炮手圍坐在篝火旁邊,在說笑着什麽。
雖然不能完整的聽清對面的敵人說什麽,但那一定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因爲那一群敵人,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侍衛隊長,就在那裏仔細地數着敵人的數目。
他有些失望。因爲這一圈的敵人, 不足二十個。
要想用敵人人頭來換取自己的自由, 看來還要費一些力氣。
“主人對我這麽好,難道我不應該終生的追随主人嗎?殺敵就是應該爲主人做的事,難道我取得了自由,就能過上比現在更榮耀的好日子,更富足的日子嗎?”
現在的侍衛隊長,就有一些糾結。
但在戰鬥的時候,爲什麽要想這些呢?
是因爲在這個主人的手下,沒有皮鞭的虐待,沒有食不果腹。反倒是随時看見主人那平和的,讓人暖心的淡淡微笑。
在這樣的微笑中,讓他随時感覺到如沐春風。
“好了,現在不是爲了自由殺敵,而是爲了主人殺敵。”于是他突然間爆喝一聲:“殺啊。”
随着他的一聲怒吼,早已經摸到山頂的同伴們,猛然從黑暗裏跳了出來,呐喊着隻有自己族人才能聽懂的語言,撲向了一群又一群敵人。
當這聲怒吼響起的時候,篝火邊的那群炮手們猛的愣住了。
他們實在不能相信, 在這漆黑的夜晚, 敵人還能發動進攻。
而且這種進攻, 是如此的悄無聲息。
還沒等這些炮手明白過來的時候, 一個又一個大棒,已經敲到了他們的天靈蓋上。讓他們連死的時候,都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場戰鬥,幾乎用一面倒的屠殺來形容根本不爲過。
殺20個敵人,就能獲得提前的自由,徹底的激發了這些昆侖奴們的戰鬥意志。
在山上,隻有不多的士兵,來保護這些炮手。
而那些炮手,就是真正的技術兵種。
他們對于火炮的操作非常熟練,但他們對于搏殺,卻從來沒有經曆過。
隻是轉眼之間,就被這一千昆侖奴斬殺殆盡。
有一些炮手和保護他們的士兵,跌跌撞撞的向山下逃跑。
但是這些昆侖奴,怎麽能放棄他們呢?
若不是王學軍及時趕到,這些昆侖奴爲了獲取人頭,獲取自由,他們能夠直接追着這些敵人,殺進敵人的大營。
“立刻組織防禦,準備天亮敵人的反攻。”王學軍大聲的下令。
馮英倫也帶着一群收集過來的炮手,舉着火把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山頭。
“王爺,爲什麽不俘虜這些敵人的炮手爲我們所用呢?”馮英倫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王學軍微微一笑:“首先是我的侍衛們殺的興起,收不住手了。而最主要的就是,我對漢奸的厭惡。我絕對不接受漢奸的投降,除非他們殺了清兵,向我交夠投名狀。否則我是絕對不會信任他們的。”
馮英倫就不得不耐心的勸解着攝政王:“未來敵人掃蕩江南,和我們面對的主要敵人,将是這些被改編的綠營。到時候,如果您這樣的心态被宣揚出去,隻能堅定那些投降的明軍,現在的綠營,拼死的抵抗,這将對我們不利呀。”
看了一眼這個新任的參軍,王學軍表示很滿意。
但他依舊搖頭:“我知道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但是,滿清用殘忍的屠殺,來讓那些漢人投降,甘願做他們的奴隸,來屠殺我們的同胞。那麽我爲什麽不能用這種絕對的屠殺,來告訴那些投降的漢奸,你在投降的時候,要慎重的考慮一下。當你在面對我的時候,面對千千萬萬漢人百姓的時候,你們還有沒有回頭路。”
對于這樣的解釋,馮英倫隻能是默默無語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錯。”王學軍果斷的打斷了他:“我雖然沒有那些腐儒們的非黑即白,龌鹾的政治潔癖。但是我,在大義上,絕對沒有任何讨價還價的餘地。”
然後望着燈火昏暗的揚州城:“在曆史上,80萬揚州百姓,被清軍入城之後,以不接受投誠爲借口,殺的僅僅幸免不足百人。而在這場殺戮中,10萬滿清的大軍,真正的滿族人,僅僅三萬。
真正的兇手,其實不是滿族人,而正是那七萬,急于向主子表示衷心的漢人綠營。這樣的教訓,你讓我怎麽能夠原諒他呢?”
對于王學軍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馮英倫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最終隻能盡自己參軍的本份:“爲了減小未來抵抗的阻力,我作爲參軍,還是要勸王爺,在适當的時候,給那些人留條活路。”
然後黯然神傷:“國破家亡,希望已經破滅,他們也是身不由己啊。”
面對這個馮英倫參軍發自内心的忠告,王學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選擇你作爲我的參軍,我選擇對了人。我真誠的接受你的建議。”
下話。就沒有下面的話了。
馮英倫就搖頭苦笑:“這個王爺,這種太過是非分明,讓他恢複自己的大明,會是一個什麽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