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多麽的想戰,想要北伐收複中原,而是按照當時一句最流行的話,劉澤請苦山東久矣。
這句話對劉澤清來說,真的是感同身受有切膚之痛。
自從山東實行了承包制度,并且還開辦了所謂的信用社,給百姓貸款。在有上次山東軍在朱龍河畔,狠狠的打擊了滿清,山東暫時沒有戰事。
相加起來,讓無數的百姓,看好山東。
于是他們紛紛攜家帶口,丢棄原先的戶籍,紛紛向山東遷移。
劉澤清是個軍閥,軍閥最需要的就是從百姓口中奪食,來滿足自己擴張的需要。
他們更清楚,百姓對他們的重要。
然而山東的種種政策,卻等于是挖他的牆角命根子。
其實劉澤清,早就想對山東用兵了。
如果将山東拿下,不但避免自己轄區的百姓外流,更按照這個時候的規則,誰占領的地盤歸誰。那麽自己,就可以擴大自己的轄區,勢力就将無限的膨脹。就更可以在朝廷裏叫闆所有的人。
但是他還是一個聰明人,派出了許多的奸細去山東。
雖然沒有明确的摸清山東的底細,但他也在零零碎碎的消息裏,得到了一個結論。
憑借自己,是絕對奈何不了山東的。
但是眼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紛紛扶老攜幼的北去,雖然也采取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加以阻攔,但收效甚微。
這讓劉澤清非常頭疼。
而就在這個時候,瞌睡卻送來了枕頭。
朝廷發來了聖旨,讓他去進攻山東。而且告訴他,在他即将進攻山東的時候,滿清将從北面也同樣發起進攻,雙方配合聯動。
兩下南北對進,一舉掃蕩山東,爲朝廷解決正統之争。
接到這樣的聖旨,劉澤清隻是看了看,然後就漫不經心的将它丢到了桌子上。
這道聖旨裏,并沒有明确的寫明,是朝廷派他劉澤清出兵攻打山東的僞太子,而是讓他聽調督師史可法。
這樣的文字遊戲裏就有貓膩了。
天下誰不知道山東太子是真貨?唯獨宏光朝不承認。
讓自己去剿滅真太子,那是老朱家自己内部的狗咬狗,一旦将來翻案,向明末三大案一樣,自己就被當槍使喚啦。
這事,不能幹,至少,沒有足夠的利益的時候,表面上不幹。
當然,給的好處小了,自己是絕對不能幹的。
于是,劉澤請就翻動着那個聖旨,啧啧有聲:“難啊,實在是難啊。”
欽差就憤怒的看着他:“伯爺,難道你要抗旨不尊嗎?”
劉澤請就微微一笑:“并不是我要抗旨不遵,實在是當初劃界的時候,朝廷隻将我畫在這淮安府,我不敢越界攻伐。”
然後不管這個欽差說什麽,劉澤清直接說的:“再說了,山東天機府,那是當朝太子管轄的地方,我怎麽敢僭越攻擊呢?這種以下犯上的事情,我是絕不敢做的。”
然後拿起那張聖旨,輕飄飄的塞回給了傳旨的官員:“還請這位大人把這份聖旨帶回去,訴說我的苦衷。”
然後不等欽差說什麽,劉澤清直接轉回了後堂,連要招待這個欽差一頓飯的意思都沒有。
這個欽差就在大堂上愣愣的不知所措了。
劉澤清抗旨,這你還真就說不出什麽。
自從大明從仁宗皇帝之後,由于皇上的寬厚仁德,再加上臣權的不斷加強。抗旨不尊,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你等到後來,臣權的再次加強,所謂剛正不阿有風骨的東林黨人崛起,那些大臣拿抗旨不尊,就變成了展現自己風骨,邀買天下名聲的好機會。
皇上不對的要抗旨。對的也要抗旨。
反正就是各種的抗旨。
除了崇祯以外,大明的皇帝還不算暴虐。
對于違背自己旨意的人,沒有像前幾代朝廷那樣要殺要剮。
仁德的,隻能氣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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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脾氣的,隻能打這些大臣一頓屁股闆子。
結果這樣一來反倒不得了了。
那些文人士子出身的大臣,更是得到了一個絕佳的展現自己風骨的機會。
他們在想法挑逗皇上的耐心,讨皇上打自己一頓闆子。
結果這一頓闆子打出之後,這些大臣就可以在士林之中,吹噓自己的原則風骨。
一時間會被傳成美談佳話。被那些士林人士各種追捧,每日裏宴席不斷,名聲節節攀高,收獲真的是頗豐。
這裏有一段故事。
在仁宗的時候,就有一個大臣上書,根本沒有正事,就是在奏折裏,洋洋灑灑萬言,等于是指着皇帝的鼻子痛罵。幾乎把皇上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結果皇上看的是血壓升高,但仁宗皇帝卻連連喝水之後,對着身邊的親信太監說:“這個家夥不過是想讨朕一頓闆子,以成全他的清名。我絕對不會讓他得逞。”
結果這件事就過去了。
所以現在這個傳旨的欽差,也拿劉澤清沒有任何辦法。
于是就灰溜溜的跑回了南京。
朝廷一看劉澤清這個藩鎮如此對待朝廷,卻也無可奈何。
于是姜曰廣就奉命跑到了揚州,逼迫史可法出面。
朝廷指揮不動劉澤清。
那麽朝廷就指揮你史可法。
畢竟你是督師,劉澤請歸你管,這名正言順。
面對這個棘手的問題,史可法隻能親自到淮安,面見劉澤清。
劉澤清倒是恭恭敬敬的,請史可法到自己的書房談話。
面對這個和稀泥的老好人,劉澤清爲難的說道:“閣部有所不知啊,末将也的确是爲難。”
史可法就斜着眼睛看着他:“伯爺到底有什麽爲難呢?”
劉澤清首先說到:“咱們的朝廷雖然不承認山東的太子是真的,但是末将派出人詳細打探,公主是真的,二王是真的,那麽看着太子完全不可能是假的。否則這姐弟三人就會先反了他。”
這樣的理由,當時就讓史可法一皺眉。
劉澤請繼續說到:“太子是末将的君,雖然朝廷可以揣着明白裝糊塗,讓末将去攻打君上,将來一旦事情大白于天下,誰會爲末将擔待這個責任?”
這事兒提的很嚴重,也的确如此。
史可法就拿出他和稀泥的本領:“且不論那個太子真假,但是咱們已經擁立宏光,就已經表明了咱們的立場,就隻能效忠這一個朝廷。伯爺怎麽能夠首鼠兩端呢?”
劉澤清笑而不語。
“如果伯爺怕這個事情以後有什麽後患,我在這裏向你保證,畢竟這時候那個太子還真假沒有登清,你去攻擊他,是受當今皇上的指派,與你無關。”
劉澤請哈哈一笑:“閣部的承諾,您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但朝廷裏的那幫人,我卻是不相信的。”
史可法就想拍胸脯保證。
但手剛擡起來,卻又氣餒的放下了。
劉澤清說的對。自己不再是朝廷中的主要掌控者,已經被徹底的邊緣化了。
所謂的督師,也不過是一個人待在揚州城裏,沒兵沒将沒勢力。自己的保證,就顯得相當的蒼白無力了。
看看史可法氣餒的表情,劉澤請再次哈哈一笑:“我也不難爲大人,隻求大人從朝廷的手中,給我拿了一份是朝廷命直接命令我出兵,而不是通過你史可法大人的就行了。”
這個好辦,史可法立刻跑到南京,申請了一份确認的聖旨,又回來。
劉澤請翻看着這份聖旨,還是皺眉爲難:“聖旨是有了,但是,末将按照當初國朝的規矩,隻有三萬人馬,而您也知道,山東有五萬大軍。三萬,攻打五萬,恐怕不但不能取勝,說不定,連這淮安都丢啦。”
這一點,史可法早有準備:“伯爺認爲多少能有勝算?”
“沒二十萬是不能實現目标的。”
獅子大開口到這種地步,連史可法這個老好人都有些不能忍受了。
“十萬,本官爲你請十萬人馬錢糧。”
“十五萬,否則我隻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