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過了子牙河,自己在這裏,再阻擊一天,百姓就安全了。
正在他收回目光的時候,看到一個潇灑的身影,在一身勁裝火紅的紅娘子陪伴下,劍袍飄飄跨過了浮橋,來到了自己的眼前。
而緊跟着,是一個宮裝少女,在幾個健婦的攙扶下,也跨過了浮橋,來到了他的身邊。
沒有和李岩打招呼,而是嗔怪的對着公主柔聲道:“你怎麽不組織百姓撤退,到這裏幹什麽?這裏即将發生一場慘烈的戰鬥,很危險的。”
公主就低着頭,纖細的手指玩弄着王學軍的衣角,細聲細氣的回答:“百姓撤離的隊伍,有張縣主主持,我放心不下夫君。”
然後頓了一下:“這天底下,哪裏還有比陪伴在夫君的身邊更安全呢?”
是的,在皇宮裏,父親崇祯揮舞着寶劍,面目猙獰的向她的時候,公主就感覺到這個世界上,是如此的卑鄙黑暗,再也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讓她尋找到安全的人。
但是就在這時候,王學軍出現了。
在父親将自己許配給這個年輕人,在他們沖出皇城,王學軍将他緊緊的綁在他的後背的時候,她就感覺到這個後背是如此的寬厚,如此的溫暖和安全。
從那一刻開始,在他的心目中,這世界上可依靠的隻有這個人。也隻有跟在這個人的身邊,她才是安全的。
李岩羨慕的看了一眼這對鴛鴦,然後拱手道:“都督,您的決心我已經知道了,就讓我陪在您的身邊,爲您出謀劃策吧。”
王學軍笑着拱手回禮:“有先生在我身邊,我的心就更有底了。”
“但我對這一場戰鬥,卻不抱任何幻想。”
“何以見得?”
“對面的阿濟格沒有對我們發動進攻,他是在等索尼的步兵和炮兵。”
“來了更好,我給他一勺燴了。”
面對都督的自信,李岩苦笑搖頭:“您的那個陷馬坑,對付騎兵有效,但是對付步兵卻就失去了作用。尤其是滿清的漢八旗,各個急于向主子表示忠心,一定會死戰的。”
王學軍無所謂的一笑:“我就是要通過這一場戰鬥,打斷這幫漢奸賴皮狗的脊梁,讓他們下次見到我,就瑟瑟發抖。”
“敵人有大炮,可以對我們進行遠程攻擊,那樣會對我們嚴整的隊形,造成巨大的殺傷。”
王學軍就看了看天,天空已經烏雲密布,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如火鏈一般的閃電在上下飛舞,一聲聲沉悶的悶雷聲,從遠處滾滾而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溫暖輕柔的南風,變成了強勁的北風,吹起眼前平原的塵土,混合着天上的烏雲滾滾而來。
“先生不是說馬上就有一場暴雨嗎?暴雨中火炮的火藥是會被淋濕的。”
“可是咱們的火槍,也會失去威力呀。”
“這就是我的定裝炸藥的好處了,我想對我們影響不大。再說了,我還有弓箭呢。”
“可是暴雨會讓弓弦受潮,不能發力呀。”
王學軍就又笑了:“這就是先生不懂我的這個長弓的好處了。我的這個長工,是上好的白蠟幹,不受雨水侵蝕。而我的弓弦,不是牛筋,而是絲綢。就不會出現牛筋遇水變軟的現象。”
李岩還真沒有好好的研究過這個王氏長弓的優缺點,被這樣一解釋,才恍然大悟。
看看自己提出來的所有原因,都被大都督一一否決,李岩也就無話可說了。
“将浮橋隻留下5個,剩下的全部拆毀,用那些木料,加固這些浮橋。可别等我要撤退的時候,浮橋被即将爆發的洪水沖毀,那時候我不想戰都不行了。背水一戰,還沒到那個時候。”
聽到這話,李岩才算松了口氣。
自己的大都督,還沒到狂妄的和敵人來一場決戰啊。
豆大的雨點,就在這時候砸在兩個人的腦袋上,于是王學軍用腋窩護住公主狼狽的逃進了自己的帳篷。
幾個人剛剛鑽進帳篷,暴雨就傾盆而下,将天地扯成一片灰蒙蒙的雨簾。
地面轉眼就布滿了積水,變得泥濘不堪。
“剛剛忘記了準備一壺熱酒,一個火鍋了。在這樣的天氣裏,吃着火鍋唱着歌,那是多麽惬意的事情啊?”
王學軍在這裏搖頭晃腦的想象着惬意的景象,然而他的對面的阿濟格,卻遭了大罪。
由于行軍急促,根本沒有帶帳篷等物,所以清兵隻能蜷縮在馬肚子底下避雨。
然而大雨實在是太大了,轉眼就将所有的将士澆成了落湯雞。
在沉悶的悶雷聲中,那真是噴嚏連天。
他這裏還不算太遭罪,真正遭罪的是索尼。
他帶着幾萬的步兵,拖着雜七雜八沉重的辎重,毫不停留的向戰場上趕。
結果大雨傾盆而下,這廣袤的華北大平原,轉眼就變成了一片澤國。腿腳被爛泥過膝蓋了,車輪陷在的泥地裏,騾馬再也牽扯不到。
面對着傾盆大雨,索尼沒有命令停止進軍就地紮營休息,而是鞭打着那些漢八旗和綠營兵,繼續艱難的前進。
陷在泥裏的大車,就用人來推,一時間弄的是人困馬乏。
但索尼嚴格的下令:“不許丢掉一粒糧食一把柴草。僞令者斬立決。”
孔有德在雨簾中鑽了出來,總算是找到了索尼,他哀聲的請求:“我的主子,這樣不行的,人馬在這爛泥暴雨中掙紮,會被累脫了力,感染上風寒,那全軍就危險了。與其這樣艱難的行進,一個時辰根本走不了幾步遠,還不如讓大家紮營休息一下,等等雨過天晴将士們攢足了力氣,把失去的時間搶回來也就是了。”
孔有德這麽說,索尼不爲所動,但擱愣太這時候也插嘴苦苦的哀求,再看一看那些将士們,渾身就像泥人一樣,有那累脫了力的将士,就躺倒在爛泥裏,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死活。
面對這樣的狀況,最終索尼就不得不同意暫時停下來了。
于是原本一天就能到達戰場的大軍,就隻能在半路上紮下連營,等待着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