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滿意的點點頭:“鄭志芳的投降,爲我們在山東打開局面,開了一個好頭,未來我們經略山東,将變得輕松啦。”
孔有德點頭:“山東的朱帥,不過是一個胸無大志,朱家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物,号召力和能力不值一提,他不過是那些不甘心的家夥們的一個借口。真正可慮的,還是對面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什麽攝政王啊。因爲他的手中有名正言順的太子二王,還有公主。”
擱愣太撇嘴:“隻要鄭志芳截斷王學軍的退路,我們大軍齊出,畢竟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索尼輕蔑一笑搖頭:“指望着鄭志芳截斷王學軍後路,是不現實的。”
“爲什麽?”
“因爲鄭志芳就是一個搖擺的軟骨頭,你能指望他的手下死戰嗎?”
也是,什麽将領就帶出什麽樣的兵,指望一個軟骨頭,沒有堅定意志的人,帶出一批敢戰,死戰的兵,是不現實的。
這樣的情況,你還不如到樹上,抓一頭豬,還是帶着一窩崽子的那種來的靠譜。
“阿濟格的隊伍過河了嗎?”索尼詢問。
擱愣太回報:“因爲越到下遊,豬龍河的河深水寬,阿濟格要想搭建浮橋過河,最快也要到明日晚上才能到達河間府。
索尼皺眉,但也無可奈何。
豬龍河發源于西,越往東,河水越大,水深河寬,也是阿濟格無能爲力的。
“戰鬥,還得靠我們滿人啊。你派人催促一下阿濟格,一旦浮橋搭建成功,不必再入河間府,必須倍道疾行,插到王學軍的背後去。“
擱愣太打了個千,喳了一聲,轉身親自安排去了。
“那些東去的百姓到了哪裏?”
現在,隻有百姓,才能拖住口中喊着愛民的王學軍。
“幾乎已經全部過了子牙河。”
“那就是說,還有沒過去的呗。主要人物還有誰沒過河?”
“回禀巴克什,公主還沒過河,她依舊在這面,指揮百姓渡河,穩定民心。”
索尼就感歎一聲:“沒想到,荼毒了天下,逼迫百姓民不聊生的崇祯,卻生出了一個愛民的娃來。”
孔有德面帶怨恨戾氣:“隻要公主沒過河,王學軍就必須在這裏堅守。否則失陷了公主,天下那些狗屁的士大夫,就絕饒不了他的。”
索尼點點頭,“我對這次就幹掉這個王學軍,是沒有把握的。所以,要想幹掉他,還得多方努力的。”
然後扭頭對孔有德道:“這次戰鬥結束,我得回京。”
孔有德裝作驚訝:“這怎麽可以,這裏的大局還需要您坐鎮調度。”
索尼搖搖頭:“這裏的事,是小事,你和阿濟格就能處理。我需要回去,和攝政王建議,利用這次南明小朝廷貪心我們替他們剿賊之心,讓他們對王學軍和他的那個太子下手。有些時候,我們難以除去的敵人,還是借助敵人之手才能收效。”
一說這話,孔有德的心,就好像被錐子紮了下的疼。
自己的義父被袁崇煥所殺,其實大部分原因,還是滿清利用了袁崇煥急于和滿清談判的心理,鼓動袁崇煥下的手。
但,但,唉——
索尼似乎感覺到了孔有德的心理變化,立刻轉變了話題:“好啦,去通知步軍,減緩打造木排的速度,命令炮營,停止對河對岸敵軍陣地的轟擊。”
“爲什麽?”
“我們不能把王學軍逼急了,爲阿濟格争取時間。”
“巴克什就是巴克什,才智我等不如啊。”孔有德小小的拍了下索尼的馬屁。
第二天,朝陽升起,索尼精神煥發的鑽出了帳篷,先遙看了下東方;太陽即将升起,在東面的天際,燒起一片豔麗的朝霞。
索尼就一皺眉,扭頭往西北看,那裏雖然還沒亮透,但已經看出有一片黑壓壓的雲層。
伸手,感覺一下微微的南風,似乎手攥到了一片水,濕漉漉的讓人難受。
“要下雨啦。”索尼判斷:“而且一定是一場大雨。”
孔有德聞聽興奮的接口:“這是好事啊,隻要一下雨,這裏到子牙河的一片大平原,就會變成一片澤國。到時候,王學軍想要溜,他都逃不了了。
即便逃到子牙河邊,河水暴漲,他也過不去啦,哈哈哈,天要亡王學軍,看誰能阻攔?”
索尼也歡喜起來:“王爺說的對啊,隻要大雨一下,誰也救不了王學軍了。大清就少了一個禍害,這真是大清之福啊。”
這時候,擱愣太悠閑的踱步過來:“巴克什的慢軍之計真的成功啊,您看對面敵軍陣地,多麽的安靜啊,安靜的鳥雀落在戰旗上而不驚。睡吧,睡吧,這是那幫家夥最後的一覺啦。”
索尼順着擱愣太的手向對面望去。
朝陽初升,在豬龍河上,蒸騰起一片薄薄的霧霭,緩慢輕柔的在河面上搖蕩。
對面敵人的陣地上,也被這越來越潮濕的空氣,帶出來一片迷霧。
迷霧不大,就好像輕紗一般籠罩住那巨大的平原。
黑夜裏的露水,打濕了對岸的旌旗,清風吹不動,就那麽蔫喇叭幾的耷拉着。
一杆大旗上的槍尖,正有一隻漂亮的,不知道什麽名字的鳥雀,靜靜的站着,時不時還用它的小嘴,梳理一下被水汽打濕的羽毛。
一切都顯得那麽多恬靜。
面對這樣的場景,深受漢家文化熏陶的索尼,也不得不發至内心的感歎:“世間如此靜怡,若是能長久下去——”突然,脖子像被什麽人掐住了一樣。
大家正準備聽他下話,然後恭維一番呢,卻沒了下文。
扭頭看去,就看到索尼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呼吸十分艱難,手卻依舊指着對面的那片霧霭,吃吃的說不出話來。
大家見狀,以爲索尼突發疾病,感覺攙扶呼喊。
索尼好半天才坑坑吃吃的抖手:“旌旗上鳥雀不驚,鳥雀不驚——”然後就好像發了癔症一般跳起:“敵人跑啦,敵人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