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安的身影消失時,關斓笑了笑,果然,夏婉安回來了。
她身上穿的衣服,整個的打扮,都證明,她剛回國,不久。
關斓伸手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像是瘋了。
……
關斓回到家中時,已經快到了吃飯的點,客廳裏沒有人,保姆走出來,說谷曦和豆豆在玩具室。
關斓什麽話都沒說,将包包往沙發上一丢,就起身上了樓。
玩具室的門虛掩着,關斓還沒走近,就聽到孩子和大人對的笑鬧聲音,那個聲音刺得她耳朵疼。
她加快了腳步。
走到門口時,她聽到谷曦的聲音悠悠傳來,“豆豆,我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豆豆似乎懵懂,學了一句,“叭叭……”
“對,是爸爸!豆豆,再叫一聲爸爸,爸爸……”
“叭叭,叭叭……”
“乖豆豆,真聰明,來,爸爸親一口……”
“……”
關斓再也忍受不住,伸手一把推開了門。
裏面的谷曦明顯吓到了,看見關斓,扯唇尴尬的笑了笑,剛想說一句,“你回來了!”
還未開口,就見關斓一下子沖了過來,伸手從他手裏奪走豆豆,對着他道,“谷曦,你剛才再教豆豆些什麽?你逾矩了!”
谷曦眼眸顫了顫,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關斓面前形成了一抹陰影,他說,“關斓,豆豆是我女兒!”
“她不是!”關斓大叫。
大概是她着實憤怒了,叫聲吓到了豆豆,豆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關斓連忙去哄豆豆,哄着哄着自己也哭了起來,比豆豆哭的還要傷心。
她說,“爲什麽,爲什麽你們男人都要這樣,爲什麽你們男人都要這樣,爲什麽……”
谷曦吓到了,伸手想要去拉她,關斓一手抱着豆豆一手拂開他,“别碰我!”她叫道,“谷曦,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出去,馬上出去,馬上出去——”
……
那一天,關斓的情緒失控了,即使母親去世都不曾讓她如此痛哭流涕過。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很堅強,絕對不會輕易去掉眼淚,可是那一天,她哭的歇斯底裏,像個孩子。
那一天,谷曦的情緒也失控了,他愛她,卻也恨她,他不知道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讓這個女人對自己若即若離。
她給他天堂,卻在到達天堂時又一把将她推入地獄。
一句什麽都沒有發生,她就真的可以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
一句你走吧,他就必須要灰頭土臉的走。
他不明白是怎麽了,他覺得就算死,也該死個明明白白……
那一天,保姆驚慌失措之下,從關斓丢在客廳沙發上的包裏,拿手機撥了陸寅初的電話,保姆差點哭出了聲,她說,“陸先生,出事了,出事了……”
那一天,陸寅初剛剛準備和南溪一起吃晚飯,手機突然響起,他聽着保姆打電話中的求救,擰了眉。
開車前往關斓住處的時候,他在心裏微微自責着,今天中午他打過谷曦的電話,護士接聽的,說谷曦從上午起就進了手術室。
他想,想要告知他一切以後有的是時間,不急于一時,卻不曾想,一切竟是真的遲了那一時。
那一天,陸寅初來到别墅時,看到的是抱着豆豆嘤嘤哭泣的關斓,以及頹敗的坐在地上的谷曦。
谷曦伸手撫向自己的額頭,身體在微微的發抖,他也在哭。
那一天,陸寅初覺得,應該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天,但對于關斓和谷曦來說,這個世界,亂了。
……
谷曦最終被陸寅初帶走了。
走前,陸寅初對關斓說,“這段時間不用去上班,好好在家裏休息休息!”
陸寅初對保姆說,“好好照顧關斓和豆豆,有什麽事情,馬上打電話給我。”
說完,遞給了保姆一個名片。
保姆拿着那燙金的名片愣了半晌。
陸寅初将谷曦帶到了酒吧,他知道,此時此刻這個男人需要的是一場宣洩,那麽作爲兄弟,他理應奉陪。
谷曦那天很狼狽,他一邊喝着酒,一邊含笑着看着陸寅初。
他說,“你看我的樣子,是不是挺孬種的?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我簡直,太孬種了!”
陸寅初說,“關斓的性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萬事總有因,你和關斓,現在都需要時間!”
谷曦搖了搖頭,“不,不是需要時間,如果是時間,我們糾糾纏纏也很多年了吧,我遇見他的時候,她不過二十出頭,而現在,奔三了,我呢,也已經三十五歲了,人生苦短,那麽多年,我和她一點進展都沒有,真的,我有些累了,真的累了。”
谷曦說,“寅初,實在話,我愛關斓,我不想放棄關斓,但是她卻一直一直的在逼着我放棄,我看不到希望,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谷曦說,“寅初,我真怕,真怕有一天我會堅持不下去……”
三十五歲的大男人,在陸寅初面前掉了眼淚,陸寅初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靜默的陪伴。
其實還能說些什麽呢?感情的事情,旁人再清楚明白,明白的也隻是理,而不是情。
不掙紮在其中,永遠不知道那份痛苦究竟有多難熬,人最怕的其實不是傷害,而是被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傷害。
一直很久很久,谷曦止住了哭泣,陸寅初遞上紙巾,他伸手接過,沉默中,他整理了心情,端起手邊的酒灌了一大口。
“今天白天,我找了陳邺……”陸寅初說。
谷曦愣了愣,沒說話。
聽見陸寅初繼續道,“關斓的母親,在十一年前自殺,原因是,在關斓十八歲生日那一天晚上,她母親在下班途中,被人強-奸了……”
谷曦端着杯子的手指骨節一顫。
“關斓去找他母親時,被那個男人發現了,關斓母親怕那個男人傷害關斓,求他,用最屈辱的……方式,而關斓,就在旁邊看着……”
陸寅初的聲音頓了頓,他看見谷曦的整隻手都在顫抖。
“是陳邺救了關斓……”他接着說,“有些可笑的是,那個強-奸了關斓母親的人,就是陳邺的父親……後面,你應該想到了,關斓母親沒法面對關斓,也沒法面對這個世界了,她選擇了自殺!”
“因爲之前一晚被施暴過,關斓母親身上難免有一些痕迹,關斓不想她母親死後名聲被毀,所以拒絕驗屍,她想用這種方法,保住她母親在世上最後的清譽……”
“但其實她并沒有放棄這種仇恨,之後的好幾年,她一直在收集證據,因爲那個男人所做的事情,不止那些。”
“大概是六年前,陳邺再次出現,找到了關斓,陳邺的母親當初因爲他父親家暴自殺,他恨他的父親,而且,他掌握了可以置他父親于死地的證據,兩個人聯手了……”
“……你是說,陳邺親手将他父親送進了監獄?”
谷曦顫抖着嘴唇,問道。
陸寅初點頭,“是。陳邺說他見到關斓的第一眼,便喜歡上關斓了,兩個人當初合作時,陳邺提出的條件是,讓關斓嫁給他。關斓太想給她母親報仇了,而陳邺再恨那個男人,可他終究是自己的父親。”
“關斓不相信陳邺,她隻相信自己,不過,事情結束之後,陳邺并沒有馬上和她結婚,陳邺想要一個内心沉澱的關斓,她希望關斓能夠走出過去,然後兩個人再結婚,否則即使結了婚,也不過是一場互相折磨的婚姻,他說給她沉澱的時間,但最多的期限是,五年,那時候,關斓二十三歲!”
谷曦騰出一隻手,撫向眉心,過了一會兒,他問,“那麽,四年前關斓和他結婚是因爲那件事……”
“不,不是……”陸寅初說,“四年前,關斓二十五歲,離他們相約的時間還差了三年,但陳邺說那時候關斓突然聯系了他,說她準備好了,準備和他結婚。陳邺說,其實那時他已經想到了各種關斓不會将這個誓約繼續下去的可能了,因爲那一年他父親在獄中心髒病發去世了,而且,他父親已經入了獄,他沒有爲父親翻盤的能力,所以他說他的那個他娶她的條件,一定意義上,是沒有任何約束力的!”
陸寅初說,“所以,關斓會和陳邺結婚,還有别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和陳邺沒有關系,不出意外,還是出在你身上,但是你也說了,你沒有對關斓做任何的事情,那麽,現在大概隻有一個可能了,不是你,那就是你身邊的人,或者和你有親密關系的人,他們中,一定有人找過關斓,跟她說了一些事情,讓關斓被迫放棄你。”
“那個時候的關斓已經懷孕,她大概是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她找了陳邺,和他結婚,陳邺說,關斓當時是告訴了他她懷孕了的,但陳邺以爲她是開玩笑,因爲這麽幾年來,她的身邊沒有男人,他将關斓的話當成了是她考驗他誠心的借口,卻不曾想到,關斓是真的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