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當時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的是父母帶着她離開那天晚上的情景,當時的她,爲什麽什麽都沒感覺到?
沒有感覺到自己離開了,就見不到爸媽了,沒有感覺到,自己即将失去她這一輩子最愛的爸爸媽媽了……
所以心有靈犀,有時候也會騙人,而她,就是那個被騙的人!
她握着手機話筒,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有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傳來,是陸寅初的手機!
陸寅初動作很快的接起電話,電話來自于莫彥!
莫彥說,“陸總,出事了,渭歡出了車禍,目前正在醫院……”
陸寅初一怔,擡眼看向南溪,快步走過去,伸手扶住她,南溪呆滞着眼神,轉過頭來看向陸寅初,睫毛顫了顫,還未開口陸寅初已經将她抱了進懷裏……
“别說……我都懂!”
“……”
“我馬上送你去,别哭,乖!”
“陸寅初……”
南溪喊了一聲,聲音嘶啞,聽的陸寅初一陣心疼!
他安撫她,“别擔心,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
坐上車子的時候,陸寅初再次連線莫彥,莫彥說他正在趕去,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大概五分鍾左右,他會趕往醫院!
五分鍾,有多漫長,南溪算是真的體會到了!
陸寅初的車子開得飛快,神情緊張地讓南溪詫異,南溪以爲他是爲她,但其實,他隻是擔心自己的侄兒,李渭歡!
五分鍾後,莫彥來電,是個好消息,李渭歡的确出了車禍,但傷得不重,隻是腿有了輕微骨折,手臂處也是輕微擦傷,确認不是酒駕,具體車禍原因還不知道……
陸寅初聽罷,松了一口氣,将消息告訴南溪!
南溪聽聞眼波閃了閃,不說話。
陸寅初也跟着她一起沉默。
沉默的氣氛,即使是他所不喜歡的,但是此時此刻,别的話說出來,真的太過多餘!
直至快到醫院時,陸寅初才開口問他,“南溪,你會因爲他受傷而選擇妥協嗎?”
南溪咬唇,不語。
“南溪,我什麽都不求,隻求你的公平對待!”
他的聲音有些沉痛,壓抑着噴薄欲出的情感,低低的吐露,甚至是……請求!
“陸寅初,我錯了,我不該遇到你!”
“沒有什麽該不該,也沒有什麽對與錯……”
陸寅初深吸一口氣,開口,“南溪,兩年前,我就遇到了你,兩年後的今天,我再次遇到你,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這次不會放手,絕對不會!”
南溪咬牙,開口,“陸寅初,你不必在我面前表現的多麽深情,你還記得你心底那個藏了八年的愛人嗎?你不是在找她嗎?也許……也許我隻是你的一場意外!”
“不,不是!”
陸寅初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已經一個人車禍在醫院,他需要冷靜,需要成爲所有人的依靠,無論是南溪的,還是李渭歡的!
平複一下情緒,他開口,“南溪,你心底有我,這是我無法對你放手的理由,我不管你現在多爲難多迫不得已多無可奈何,哪怕我無恥了點,我都沒法說服自己放棄你,我不會放棄你,絕對不會!”
南溪看了他一眼,胸口中激蕩着的情緒讓她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然後車子一個打彎,停了下來,莫彥在門口。
“南溪,我答應你,再給你一段時間,但是别逼我,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堅強!”
南溪的心底一痛,什麽話都不曾說,拉開車門,下了車,離開!
莫彥走到車前,看了一眼車上的男人,他眼眸中的那抹絕望,被他輕易捕捉,莫彥愣了愣,喊了一聲,“陸總……”
“上車再說!”
陸寅初坐在了後車座上,莫彥開車!
車子駛離醫院的過程中,莫彥對陸寅初彙報了基本情況,現在,戚群,李牧芳,李牧芸,以及楊素,白玉川等人,全部在裏面!
有楊素和白玉川在,南溪應該不會有事!
陸寅初聽了,沒有回應,隻是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問莫彥,聲音平淡,他說,“莫彥,我錯了嗎?”
莫彥怔了怔,薄唇微動,然後道,“我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是如果我換成陸總你的立場,我也會這麽做……”
頓了頓,他說,“您給過渭歡機會,但是他沒有把握!顧小姐是被他自己丢掉的,和您無關!”
陸寅初笑了笑,伸手揉向眉心,說的不錯,他也在一直這般的跟自己說:
他沒錯,一點錯都沒有,他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他差點讓出了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可是爲什麽,他還是會有深深的負罪感,一波波的朝着自己襲來,抹不去,也不會被抹去一般!
深深的紮根在心底,壓得他心髒疼!
其實陸寅初也曾問過自己,爲什麽偏偏南溪不可?
他們彼此其實不算認識,她甚至沒有見過他,爲什麽他會那麽深深的執念清除不去!
這大千世界,那麽多人,也有那麽多女人,他也遇到不錯的女人,有時候想一想,其實選擇其中的某個,一輩子就這般過了,也是不錯的。
但是每每想到南溪的臉,每每想到她嘟起的紅唇,飄逸的長發,白皙到透明的臉……
他突然覺得,不行,他必須要找到她,必須要見她一面,哪怕隻是見一面,什麽都不用做,隻爲了斷了自己的這種癡念。
可是真正的見到了南溪,看到了她這麽出現在自己面前美好幹淨如初的樣子,他還是抑制不住的心動了!
他沉積許久的心髒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心跳,他從一個被往事和現實壓抑着的死氣沉沉的人,瞬間泛發出了生氣!
他成了一個有些有肉的人!
就像八年前南溪成爲他的救贖給予他溫暖一樣,八年後的今天,她再一次的,給了他無以倫比的溫暖,填補了他虧空三十二年的灰白人生!
他要她,愛她,非她不可!
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再将“顧南溪”這三個字從心底剔除出去,他,非她不可!
……
會常常回到舊地,那裏的陽台窗戶打開,可以看到隔壁的院子,而他當初就是站在那裏,一直的凝望她!
他覺得那是他人生最美的風景!
即使後來她消失了,每一年,他和她相識的那個月份那一天,他都會去那裏小住上幾日,可他那時候,已經不敢再長時間的凝望,他怕自己會産生幻覺,他怕自己成爲一個瘋子!
他經常是,一身休閑裝,戴上鴨舌帽,一個人行走在香港繁華的街道上,在熙攘的人群中尋找一抹熟悉的身影!
但是沒有!
所以兩年前他在鄰市A縣看到她時,他站在那裏許久說不出一句話,心跳劇烈的沖撞!
多好,時隔四年多,他又再次遇到她,多好,他陸寅初再次見到了顧南溪!
她的模樣似乎和十四歲的她沒有太大的區别,她依舊很溫暖,很陽光,很單純,很幹淨。
她看着她對那兩個孩子賣力微笑,哄着他們,他不其然的想起曾經她哄着十一時候的樣子!
那眉眼之中,都是她熟悉的風情和溫柔,那份熟悉,讓他抑制不住顫抖起來……
南溪,如此,我怎忍放手你!我,做不到!
……
醫院,南溪邊朝裏面走,邊撥了楊素的電話,問明病房号後,快步乘坐電梯上樓!
找到病房時,南溪看到楊素等人正在門外,楊素看到她連忙迎了上來,“南溪!”
“素素……”
南溪頓了頓,目光看向身後正盯着她看的白玉川,躲開眸子,正想問什麽,一陣杯子碎裂聲突然從房間裏傳來!
南溪一驚,伸手一把推開了門,入目的,是房間裏黑壓壓的一片人,除了李家的人外,還有一個人在,是葉雨晨!
南溪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然後她便聽到病床上的李渭歡喊了她一聲,“南溪……”
南溪動了動薄唇,擡腳走過去,可剛走兩步就被戚群一把拉住了,“你居然還敢來?你居然還好意思來?若不是你,我們家渭歡會變成這樣嗎?你這個掃把星,渭歡會變成這樣都有是你害的,都是你……”
“媽,你給我松開她!”
李渭歡掙紮着要從床上起來,被李牧芸和李牧芳一起按住,“渭歡,你冷靜點!”
李渭歡如何能夠冷靜的起來,他對着戚群大叫,“媽,您要是不放開她,就别怪我不孝順,我就是廢了這條腿,我也會帶着她離開您的視線眼不見心不煩!”
戚群聽了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你,你個小兔崽子,你說什麽?我是你媽,如今你爲了這個臭丫頭不要你媽?你真是夠孝順的啊!”
“媽,我想孝順您,但前提是你有讓我對您孝順的資本,您現在在做什麽?逼着誰?逼着您的兒子我去死麽?您就那麽希望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