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周嘉華看了他一眼，“那個案子，是我從業這麽多年，最難以放下的一個。”
周嘉華雙手撐着桌面，眼神猶如鷹隼，緩緩張口，娓娓道來。
“當時，我們接到報案。
進入曙光大廈，參與藥物臨床實驗的志願者，聲稱目擊到了一具死于槍殺的屍體。”
鄭浩默默旁聽。他對曙光大廈的了解，僅限于知道那是一家制藥公司的總部，曾對外招募過藥物實驗的志願者。
至于周嘉華和葛洪濤所說的案件、封鎖調查，鄭浩聞所未聞。
很明顯，當時有人對媒體施壓，導緻消息沒有散布開來。
“接到報案後，我們第一時間封鎖了曙光大廈，限制人員出入。
找到報案人，來到他所說的地點一看，卻根本就沒有什麽屍體。
那時，我們一度認爲他是報假警。
可是，見報案人信誓旦旦的樣子，本着以防萬一的原則，我們還是在他目擊屍體的地點，那塊光潔如新的地面上，做了血液檢測。
檢測結果，讓所有同事大吃一驚。
魯米諾反應顯示，那塊潔淨的地闆，不久前還是一灘血窪！
爲了尋找屍體的蹤迹，我們地毯式搜查了曙光大廈，卻一無所獲。
搜到最後，隻有大廈的底層，地下第三層還沒有搜查過。
正當我們要求進入地下三層搜查時，卻被大廈方面以‘擔心洩露商業機密’爲由拒絕了。”
周嘉華神色凝重，“當時我就發現了很多疑點。
地下三層是曙光大廈的最底層。要抵達地下三層，必須先到達地下二層，然後通過一部獨立于其它電梯的貨運電梯下樓。
明明地下二層除了電梯之外，還有可供貨車開進來的步道。可是，能通往地下三層的，就隻有那部獨立的貨運電梯。
那部貨梯大得不正常，看到電梯門的第一眼，我就猜測，裏面大得足以塞進一輛坦克。
當時，那家制藥公司的值班經理，說什麽都不讓我們進去搜查。
要知道，我們可是合法搜查，是有搜查令在身的。
然而，曙光大廈方面爲了不讓我們進入地下三層，竟然把通往地下三層的貨梯斷了電，強行将我們堵在外面，跟我們扯皮。
最後我的老隊長忍不住了，以幹擾執法爲由将經理逮捕。
可那經理完全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即便被逮捕，也沒有恢複貨梯供電的意思。
對地下三層的搜查，被迫不了了之。
無奈，我們隻能派人在電梯門口看守，其他人暫時收隊。
可在收隊後的第二天，就接到通知，命令我們放棄這個案件。
當時，隊裏的同事們個個義憤填膺，沒有誰想就此放棄這個充滿疑點的案件。
我當然也不願意半途而廢。
所以，我獨自去尋找報案人，想再跟他咨詢一些目擊時的細節。
不料，來到報案人的住所，卻發現人去樓空。
跟鄰居一打聽，才知道他回到住所後不久，突然發了瘋，于是被當成精神病，關進了精神病院。
費了一番周折後，我才在精神病院裏找到了報案人。
可他已是一副癡癡傻傻，一問三不知的狀态，再也說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周嘉華面色陰郁，沉聲道：“這還不算完。
案件發生後的幾個月，參與過案件調查的警備員，都陸續遭到了針對。
我的老隊長被撤職。隊員們有的裁撤，有的調職。我也被調到了東部城區警備局，不再有資格參與重大案件。”
說完事件的始末，周嘉華仿佛取出了壓在心底的重擔，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衆人還是第一次知曉這樣的秘聞，不由得神色凝重。
管中窺豹。
案件背後，或許隐藏着一場驚天大陰謀。
心緒暫定後，他們紛紛用探詢的目光看向鄭浩。
衆人都想知道，鄭浩是得到了什麽信息，才會把曙光大廈定爲任務目标，并笃定那裏是實力提升的關鍵所在？
看着衆人眼中的猶疑之色，鄭浩深吸一口氣，從衣兜裏掏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A4紙。
随後，他一點點把紙展開。
“這就是我們此次的目标！”
衆人聞言，紛紛身體前傾，湊過頭，看向那張展開的A4紙。
紙面上，潦草的畫着一位身穿皮衣的巨人。
畫功一般，卻更凸顯出巨人身上，惡靈般的氣場。
旁邊，标注着一些信息。
名稱：暴君。
等階：五階。
身高：3m±20cm。
備注：移速中等，擁有不低的智力，可能使用武器。防禦力極強，攻擊力極強。目前，己方并無可以戰勝它的常規手段。
“暴君？！”王鵬程驚呼，随後急忙捂住嘴。
研究所的衆人，都學習過鄭浩撰寫的怪物信息，自然對暴君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鄭浩在對暴君的描述中提到，舔食者在暴君面前，就是任其宰割的玩具。
他們大都見識過舔食者的恐怖。能夠虐殺舔食者的暴君，又該有多強？
“要提升實力，就必須找上暴君！”鄭浩一拍桌子，吓得王鵬程一激靈。
“難道你想殺死暴君？”饒是葛洪濤一向沉穩，此時也忍不住提高音量，“你确定嗎？若暴君真的出現在現實中，沒有重武器怎麽可能與它對抗？”
“冷靜點，老葛。”鄭浩眼神沉穩，出言解釋道：“我沒說一定要殺死暴君。隻需看到它，接近它，就有機會完成任務！”
“就算這樣，也幾乎是在找死啊！暴君跟其它有明顯弱點的怪物不同，是一種智力不遜色于人類，發展均衡無破綻的怪物！
蒙蔽嗅覺、制造噪音之類的低級手段，根本不可能奏效！”葛洪濤神色真切，憂慮溢于言表。
“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我相信，人類繁衍成千上萬年演化出的智慧，絕不會對一頭進化喪屍束手無策。”鄭浩語氣平靜。
“換句話說，我已經想到了一種有可能奏效的手段。爲了我和大家的未來，我必須拼一拼，試一試。”他不容置喙道。
“放心吧，我不會自尋死路。若事不可爲，一定會果斷撤退！”他放緩語氣。
葛洪濤目光炯炯，盯着鄭浩堅定的眼神看了片刻，随後重重點頭，“既然你已有打算，我就不再勸阻了。
鄭浩，我虛長你幾歲，就來憑着我那點人生經驗，跟你多唠叨兩句。”
鄭浩正色以對。
“人活着，比什麽都重要！”葛洪濤深沉道：“機遇和利益丢了，可以再找。命丢了，就什麽都沒了！”
“我明白。”鄭浩神色微動，深有感觸。
回想以往，自己的勝利，總是建立在命懸一線的基礎上。
誰不惜命呢？隻是現實如此，逼得人不得不一再賭命罷了。
就像這次的任務，看似自己又在賭命，實則隻有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才不至于在危機來臨時喪命！
他緩緩閉眼，又猛然睜眼，神采奕奕的掃視衆人，“接下來，咱們來談一談任務的細節！”
……
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逐漸落下帷幕。
關于任務細節，衆人各抒己見，力求面面俱到。
會議解散後，想到明天，部分成員就要動身前往危機四伏的中部城區，無論是直接參與行動的人，還是留守研究所的人，都有些心神不甯。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理論上隻需睡兩個小時，就能精神飽滿的鄭浩，并未在漫漫長夜無所事事。
他給剛進化到二階的郭磊，注射了三階喪屍的提取物。
他打算讓郭磊晉升三階，從而進一步提升隊伍的實力，增加任務的成功率。
沒想到，接下來的發展讓鄭浩始料未及。
郭磊進階失敗。
直到天光将明，他也沒有任何要進階的迹象。
排除喪屍提取物出問題的可能性之後，鄭浩開始思索其中緣由。
爲何同樣的喪屍提取物，能讓江甯進階，卻沒能讓郭磊進階？
思來想去，他認爲，或許是因爲郭磊剛剛進化二階，無法在短時間内連續進階。
或許，喪屍提取物隻能起到催化的作用，至于能否順利進化，也要看進化者自身。
這樣的話，也跟自己給這種理論起的名字，“感染催化理論”對上了号。
将這些猜想牢記心底之後，鄭浩把二階和三階喪屍的提取物，從試劑盒轉移到特制的培養皿中，妥善保存在實驗室裏。
以實驗室的條件，它們可以保存很久，而不至于失活。
……
早上7時許，天色朦朦胧胧，将亮未亮。
研究所大院裏，鄭浩、江甯、郭磊、周嘉華全副武裝。
王鵬程、老胡、葛洪濤站在一旁送别。
就連一向貪睡的小女孩葛靈，也站在葛洪濤身旁，拉着他的手，靜靜望着即将出行的四人。
“三、二、一，對表。”周嘉華呵出一口白氣，朗聲道。
四人同步按下戴在手腕上，調至靜音模式的電子表。
按下按鍵的瞬間，四塊電子表上的時間，同步定格在七點十五分。
四人皆穿着不影響行動的運動服，背着裝有各式裝備的旅行包。
武器方面，鄭浩是撬棍，江甯是長槍，郭磊是長矛，周嘉華是彈弓加匕首。
交通工具也早已備好，是昨晚連夜從周邊找來的一輛小型電動汽車。
馬力中規中矩，速度也并不突出，但優點是噪音極小，适合潛入。
老胡輕車熟路的破解了車的防盜系統，使其在沒有車鑰匙的情況下，也可以正常駕駛。
“好了，表情别這麽凝重。”鄭浩回身望向送别的幾人，笑道：“說了多少次了，我們不是去送死。”
他看向王鵬程，“老王，晚上做好慶功宴，等我們回來！”
江甯翻了個白眼，柔聲嗔道：“這種話一般被稱爲豎旗……”
“豎旗？”鄭浩眨眨眼，不明所以。
“就是立flag。相當于士兵在打仗前說，打完這仗我就回老家結婚。”江甯小聲碎碎念。
“哦。放心吧，有我在，有大家在，此行隻會成功，不會失敗！”鄭浩努力表現出胸有成竹的氣勢，故作輕松的看向江甯三人。
迎上他的目光，江甯也浮現出笑意，輕輕點了點頭，毫無懼色。
“走？”周嘉華扶着車門，回頭看向鄭浩。
“走。”
四人依次上車。
周嘉華駕車，駛出緩緩打開的大門。
出了研究所，方向一轉，徑直駛向環城公路。
在商讨前往中部城區的最佳路線時，衆人一緻認爲，應該借道喪屍最稀少，路況最明朗的北部城區，來進入中部城區。
自上次見證聯合商場的毀滅之後，四人再臨北部城區。
北部城區看起來，跟他們上次離開時并無太大變化。
一路上，看不到半點人類活動的痕迹。
聯合商場先是收攏了北部城區的大多數幸存者，之後又慘遭摧毀。這對北部城區的幸存者打擊太大了，以至于直到現在，都沒能誕生第二個成規模的幸存者勢力。
不過，按鄭浩的預想，等到更多幸存者有能力走出藏身處，開始自由行動之後，應該會有新的幸存者組織，遷移到北部城區這個喪屍最少的城區。
說起來，他一直很疑惑，洗劫了聯合商場的鄒強一夥，究竟去了哪裏。
鄒強理應不會返回喪屍稠密的東部城區，也不可能南轅北轍，前往西部城區。
那就隻剩下南部城區，北部城區和離開晨銘市這三條去向。
自己上次造訪南部城區時，沒見到鄒強他們的蹤迹，如今北部城區也不見人影。
他們該不會已經離開晨銘市了吧。
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鄭浩思緒萬千。
無所謂了。鄒強一夥去了哪裏已不重要。隻要己方實力壯大，即便将來再次碰上鄒強，也隻需做個要殺要留的選擇題罷了。
“你們看。”一直默不作聲的郭磊突然出言道。
順着他所指的方向，其他三人放眼望去。
遠處矗立着一座宏偉而焦黑的廢墟。
昔日繁盛一時的聯合商場，成瑞奕标榜的“沃土家園”，已被大火燒的隻剩嶙峋骨架。
衆人癡癡的望着那座廢墟，心中五味陳雜。
這就是末世。
聯合商場數百名幸存者，隻因實力不濟，就成了勢力争鬥、弱肉強食的犧牲品。
實力！
衆人心頭不約而同的浮現出這個詞。
這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提高警惕。”周嘉華一邊聚精會神的開車，一邊出言提醒，“馬上就要離開北部城區，進入中部城區的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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