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程抹了一把鬓角的熱汗，扶着鐵鍬，停下鏟土挖坑的動作。
在他面前，一個兩米乘兩米的方形坑洞，已經初具雛形。
坑洞旁邊，鋪着一張塑料布。
葛洪濤站在一旁，同樣手持鐵鍬，賣力的攪拌着堆在塑料布上的水泥砂漿。
如今，研究所的成員已擴充到8人。這麽多人，每天産生的排洩物，數量可不少。
再像以前那樣，在庭院裏随處便溺，研究所遲早會變得臭氣熏天。
兩人現在所做的事，就是打算修築一間旱廁。
“爸爸，爸爸。”一個小女孩提着裙角，蹦蹦跳跳的朝葛洪濤跑來。
“爸爸你看，那個阿姨睡覺的地方開花了！”葛靈跑到葛洪濤身邊，輕輕揪了揪他的褲腿。
葛洪濤擡眼望去，隻見院子中央那顆大榉樹下，顔色較新的土地上，确實生出了一簇小黃花。
“是啊。這說明，阿姨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呢。”葛洪濤微笑道，騰出手，想拍拍女兒的頭，又因滿手泥灰而作罷。
“媽媽在另一個世界，也過得很好嗎？”葛靈稚聲道。
葛洪濤凝噎了。半晌，才吸了吸鼻子，把鐵鍬豎在一旁，蹲下來笑着對女兒說：“好的很。”
葛靈露出甜甜的笑容，但很快便落寞起來：“可是，媽媽都不回來看靈靈……是不是過得太高興，把靈靈忘記了？”
說到最後，小女孩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才不會。”葛洪濤輕柔道，用不那麽泥濘的手背，磨挲着女兒的發絲，“媽媽一直都在看着我們。
靈靈經常會夢到媽媽對吧？那是媽媽回來探望靈靈了。”
“……嗯！”葛靈臉上的笑容重新變得燦爛，毫不猶豫的相信了爸爸說的話。
葛洪濤擁女兒入懷，輕輕抱了抱她。
若是以前，葛靈還會嫌棄他下巴上的胡茬紮臉。可現在，她像小貓一樣蹭着爸爸，久久不願離開。
“好了，去玩吧。爸爸跟叔叔在忙。”葛洪濤松開臂膀，微笑道。
葛靈并不任性，甜甜的應了一聲，懂事的跑開了。
“慢點跑，别摔了！”葛洪濤在她身後叮囑。
王鵬程也停下手中活計，看着溫馨的父女倆，微微一笑。随後，他擡眼望向榉樹下的那簇小花，面露懷念之色。
就在這時，鐵藝雕花的園門輕輕一震。伴随着電機的嗡鳴聲，園門沿着機械導軌，向兩側悠悠滑開。
王鵬程先是一愣，然後一喜：“肯定是所長回來了！”
果然，穿連帽衫的人影一腳踏入庭院。園門在他身後關閉。
鄭浩掃了一眼在庭院角落忙碌的兩人，匆匆點頭示意，就快步朝研究所主樓走去。
葛洪濤瞧着他行色匆匆的樣子，微微皺眉，産生山雨欲來的預感。
踏入研究所主樓，鄭浩迎面遇到耳朵上夾着一支鉛筆，手捧晨銘市地圖沉思的周嘉華。
“江甯在哪？”鄭浩略去打招呼的流程，見面就問。
“地下室。”周嘉華擡眼看向鄭浩。
鄭浩點點頭，徑直朝地下室走去。
……
砰砰悶響一聲接一聲，在地下室中回蕩。
地下室點着一盞昏黃的吊燈，照亮數米見方的區域。
被黑暗包圍的光明之中，吊着一個晃晃悠悠的沙袋。
穿運動背心，紮着馬尾辮的女孩微微喘氣，擡眼向前看去，眼中隻有輕晃的沙袋。
接着，她揮出一記勾拳。
揮拳的那一刻，她不像一個青春靓麗的少女，到像一隻迅猛兇戾的雌豹！
結實的沙袋深深凹陷，同時在背面凸顯出清晰的拳印，伴随着悶響倒飛而出，重重砸在地下室的天花闆上，然後蕩秋千般落回來。
尚未落到最低點，就又挨了一拳。
女孩毫不停歇，一拳拳猛擊沙袋。
沙袋在重擊之下不斷變換形狀，在空中跳起了霹靂舞。
終于，它承擔不住巨力，轟然爆裂。裏面的沙土傾瀉而出，灑了一地。
女孩輕歎一聲，緩緩收拳。
昏黃的燈光灑在她的額角，在汗水的折射下，綻放出耀眼的金芒。
“不錯。”一人自黑暗中走來，由衷稱贊道。
女孩機警的捏起拳頭，轉身看去。
“鄭浩，你回來了？”看清來者的同時，她瞬間放松下來。
“嗯。”鄭浩看着破損的沙袋，“你這些天一直在鍛煉？成效如何？”
江甯拿起一塊毛巾，一邊擦拭身上的汗水，一邊無奈的笑道：“并不明顯。好像變強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沒有要進階的迹象嗎。”
“沒有……”她搖搖頭，憧憬的看向鄭浩。
進化者能夠進階一事，江甯已經知道了。她還知道，鄭浩之所以這麽強，就是因爲他等階夠高。
能晉升到四階，一定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吧。江甯想。
鄭浩來到江甯身前，審視着僅穿了熱褲和運動背心的她，目不轉睛。
江甯臉色微紅，目光躲閃，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江甯。”
“诶？”
“我能讓你進階。”
“好的……等等，你說什麽？”
“我能讓你進階。”鄭浩重複了一遍，語氣肯定。
“讓我進階？”江甯的思緒有些混亂。
“你不用管我是怎麽做到的，隻要知道這個事實就好。”鄭浩平靜道。
“當你進階之後，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完成一項危險且重要的任務。”他盯着江甯清亮的眸子，一字一句說：“我需要你的幫助，需要你的力量。”
江甯平複了一下心情，漸漸理解他的意思。
她與鄭浩目光相接，感覺心跳如悶鼓。她也搞不清楚，這是剛才的劇烈運動導緻的，還是受别的什麽影響。
在江甯眼中，鄭浩各種意義上都是前輩般的角色。
無論是在進化之路上，還是在做事的準則上，他都令她難以望其項背。那始終積極向上的态度，也令她憧憬不已。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受恩惠，被搭救。而現在，鄭浩終于表露出了需要她的态度。
心緒穩定後，江甯抿嘴一笑，“要我幫忙的話，用不着以進階爲條件哦？”
鄭浩微微一愣。
“隻要是你的要求，無論内容是什麽，我都會答應！”江甯仰臉，笑對鄭浩。
鄭浩聞言，也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