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沒人會來貼罰單,到是路邊的喪屍似乎想替交通警備員完成他們的工作。
牧馬人的後擋風玻璃上貼着西部高原的裏程圖,會在愛車上貼這種裏程圖的人,災變前一般被稱爲“驢友”,即熱愛旅遊的一幫人。
握着方向盤的中年人面色堅毅,冷靜駕車,數次以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避開路邊的廢車和遊蕩的喪屍。
爲了躲避障礙,他不得不猛打方向盤,這對車内的乘客可不太友好。
後排座位上,有一位婦人抱着小女孩,盡管系了安全帶,還是如波浪般随着慣性左搖右晃。
小女孩不過五六歲。她沒有哭,但臉上有幹涸的淚痕。
婦人緊緊抱着小女孩,壓抑着自己臉上的驚惶之色,不斷柔聲安慰小女孩,“靈靈不怕,沒事的,爸爸很快就可以帶我們出去了……”
這時,車身猛的一震,一頭喪屍被撞得從車子頭頂飛過,摔在車子後方的馬路上。
“躲不開……”駕車的中年人想破口大罵,但瞥見車裏的孩子,又忍住了。
中年人叫葛洪濤,今年37歲,是一名資深的旅遊、狩獵和野外生存愛好者。
他怎麽也想不到,喪屍末世竟會這樣毫無征兆的降臨。
假如能未蔔先知,他一定會把自己曾經暢想過的“末日堡壘計劃”變爲現實!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帶着母女倆倉皇逃命。
靠着在西部高原“七十二拐”曆練出來的車技,他險之又險的找到一條生路,從市中心一路開車來到這裏。
再往前,就能駛入北部城區,距離徹底逃出生天,可以說勝利在望!
葛洪濤猛打方向盤,再次從兩輛撞毀的汽車中間穿插而過。
“呼!”他挑挑眉毛,松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其中一輛撞毀的汽車之後,他視線的死角,站起一個人影。
那是一頭喪屍,一頭格外健壯,活像半截子黑塔的喪屍!
它動作并不快,但恰好趕上葛洪濤爲了通過窄道而刹車減速,恰好位于看不到的死角,恰好擋在車子前進的路線上!
車子右前輪狠狠與它相撞。
堅實的Jeep牧馬人,在這一撞之下,方正的右側車頭直接蜷縮成一團,仿佛與喪屍相撞的那部分被固定在了地上,而其它部分還在依慣性運動。
就像飛速行駛的自行車突然捏死前閘,牧馬人離地而起,翻了個底朝天!
而那頭健壯的喪屍,頭部被卷入飛速旋轉的右前輪,腦殼碎的稀爛,壯碩的身軀無力的軟倒。
葛洪濤頭下腳上,被安全帶固定在駕駛座上。
他艱難的睜眼,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世界緘默無聲,過了好久,聽覺才一點點恢複。
他恢複神智,一眼就在倒挂的視野中,看到幾雙僵硬的腿腳緩緩邁近!
喪屍來了!
他心頭劇震,死命催動酸麻的身體,解開安全帶,翻滾落到車頂上,猛踹幾腳變形的車門,才将車門踹開,鑽出車外。
三頭喪屍“嗬嗬”低吼,朝毀壞的車子逼近。
葛洪濤回身在車内摸索,拿起一個布袋,手忙腳亂的打開袋子,從中掏出一把烏黑锃亮的複合弩。
複合弩已經上好弦,他端起弓弩,略一瞄準,射出一箭。
箭矢流利的從喪屍眼眶射入,後腦穿出,喪屍應聲倒地。
第一頭喪屍倒斃,第二頭喪屍已經走到10米之内。
葛洪濤忙腳踩弓弩上弦。
這把複合弩有270磅的弓力。要是平時,他連上二十次弦都不帶氣喘的,但現在他渾身酸麻,連上了兩次都失敗,擡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喪屍,不由得指尖顫抖。
砰砰。
有人敲響了後車窗。
他回頭一看,隻見女兒伸出小手,輕輕叩了叩車窗。
葛洪濤忽然鎮靜下來。
他面如鐵石,俯身隻用一次就上好了弦,端起弓弩,幾乎貼着喪屍的鼻子扣動扳機。
這一箭擊碎喪屍脆弱的鼻骨,直插腦幹。
喪屍上半身都被巨力帶的後仰,直挺挺倒地。
他再次上弦,射殺第三隻喪屍。
解決掉喪屍,他放下複合弩,急迫的猛拽後排車門。
他腳蹬着門框,上半身後仰,面目猙獰,使出全身力氣,終于搬開了車門!
隻見後排座位上,妻子仍然倒挂着,腦袋無力的垂下,而女兒正一點點從妻子的懷中掙脫出來。
女兒離開妻子的懷抱,跪爬在車頂上,一隻小手還握着妻子的拇指輕輕搖晃。
“芷梅!”葛洪濤喊得聲嘶力竭。
妻子輕輕睜開眼,露出痛楚至極的神情,但很快被安詳取代。她将手指從女兒手中抽出來,無力的推了推女兒的背,嚅喏道:“快……帶她走。”
葛洪濤眼眶都快瞪裂了,嘶喊道:“我哪也不去!”
他目光慌亂而焦急,粗略查看妻子的狀态。
車框有一些變形,但應該不算大礙。安全帶好像卡死了,得趕緊解開才行!
他徒勞的用手扯了扯安全帶。安全帶極爲堅韌,根本不可能扯斷!
刀,刀!
葛洪濤六神無主。
裝備都在後備箱,可現在後備箱徹底變形擰成一團,根本打不開了!
對了!
他仿佛抓住了救星,猛然想起自己小腿上還别着一把潛水刀!
葛洪濤欣喜若狂,摸出潛水刀,一邊割斷安全帶,一邊喃喃道:“我保證過要帶你們娘倆出去,我們說好的,我們說好的……”
安全帶被割斷了,葛洪濤伸手準備接住掉下來的妻子。
可等了半天,妻子仍在倒懸在座位上。
他呆呆轉頭,才發現後排座位變形之嚴重,遠超他的預料。
妻子就像被虎鉗咬住,被牢牢固定在那裏,沒有專業消防隊破拆,根本沒可能脫身!
“不,不,不!!!”葛洪濤抓着頭發狂吼。
他感覺衣角被輕輕扯了扯。
低頭一看,隻見女兒臉上流下兩行清淚,抿着嘴,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恐懼。
葛洪濤愣了愣,平靜下來,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走……快走!”妻子的手突然變得有力,猛推了他一把。
他被推了個趔趄,才反應過來,在他嘗試救出妻子的這段時間,喪屍越聚越多,再有一分鍾,或者半分鍾,他就會被屍群包圍!
“不……”他堅毅的臉擠成一團,眼中滾落出大顆大顆的淚珠。
“爲了孩子!”妻子抽動嘴角,艱難的将一個笑容定格在臉上。
喪屍的爪子離他的後背越來越近。
葛洪濤從喉嚨深處翻滾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哭嚎,一把抱起女兒,背起複合弩,趕在屍群合圍的前一刻沖出重圍!
他朝街角沒命的跑,不敢回頭,不敢低頭,踉踉跄跄,數次險些摔倒。
“爸爸,我們不要媽媽了嗎?”小女孩在他懷中微弱出聲。
葛洪濤心中猛的抽痛,感覺好像弩箭刺穿心髒一般,心髒裂開了,流出一些酸楚的液體。
他沒有回答,隻是悶頭向前跑。
……
事故發生時,鄭浩遠在一條街之外。
此時,他謹慎的趕到附近,隻見到一個抱着小女孩狂奔的中年人。
更遠處,一群喪屍圍住一輛四腳朝天的越野車,似乎在扒拉撕扯什麽。
鄭浩把注意力放到中年人身上,當即發現,他的行進路線上擋着一頭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