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被捆在擔架車上的人。
他雙頰凹陷，面無血色，呼吸微弱。
趁孫歐昏迷不醒，鄭浩給他裝上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以便獲得寶貴的實驗數據。
忽然，孫歐全身僵直，随後渾身抽搐。
抽搐十多秒後，他不動了。
它蓦然睜眼，眼珠瞪得像是要凸出眼眶，瞳孔擴散，眼球混濁泛白。
鄭浩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開始記錄。”
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鮮活的喪屍，他既激動又忐忑。
接下來觀察到的一個細節，讓他驚訝的同時也感到釋懷。
喪屍胸膛略微起伏，看似仍在呼吸。
瞅一眼心電監護儀上的心率，更印證了這一點。
喪屍仍是活物！
喪屍題材的遊戲、影視，往往将其刻畫爲無需呼吸，無需進食，永不疲倦，“永動機”一般的生物。
在鄭浩看來，那太過不切實際。
喪屍也需要呼吸，起碼說明其不是什麽玄幻生物，那麽過去的科學常識也許仍能适用在它身上。
鄭浩平複情緒，冷靜記錄實驗數據。
“心率118，比正常人略快。”
“血氧飽和度百分之79，也太低了些。”
“呼吸頻率13，同樣低于常人範疇。”
“收縮壓131，舒張壓94，看來喪屍還是高血壓。”
“喪屍鼠咬傷7處，傷口均位于主要軀幹。這種傷勢下，曆時38分鍾屍變。”
喪屍躁動不安，身下的鋁合金擔架車劇烈晃動，仿佛快要散架。
綁在手腕腳腕的尼龍紮帶繃緊拉直，随時有斷裂的風險。
鄭浩眼皮跳了跳，下意識後仰。
喪屍扭頭朝鄭浩嘶吼。
“它們是根據什麽機理，準确鎖定人類爲目标的？”鄭浩思忖，嘗試挪動腳步。
他轉到擔架車左邊，喪屍就看向左邊，他轉到右邊，喪屍也跟着看向右邊。
喪屍總能找到他的位置。
“不應該啊……”
自己身穿防化服，理應完全隔絕了氣味，也沒有發出腳步聲。
喪屍仍能找到自己，難道純靠視覺嗎？
瞳孔擴散，就算還能視物，看到的景象也不會比1000度近視清晰。最多就能看到大緻輪廓吧。
鄭浩想到這，拿起一本書，抛向房間角落。
伴随嘩啦啦的書頁撲簌聲，書本從它頭頂飛過，引得它偏頭看去。
鄭浩趁機悄無聲息蹲下，雙手抱頭，縮成一團，偷眼觀察喪屍。
喪屍僅被飛來的書吸引了一瞬間，就回頭看向鄭浩剛才所在的位置。
它仿佛愣住了，嘶吼和掙紮的頻率都慢下來。
站着的鄭浩消失了。至于蹲下的鄭浩，喪屍視而不見。
喪屍漸漸平靜，陷入發呆的狀态。
“喂！”鄭浩突然喊道。
喪屍立馬看過來。
他閉嘴不語。
喪屍盯着他看了數秒，又移開視線。
在喪屍視線之外，他站起身。
喪屍晃着腦袋，眼神掃過他，視線在他身上停滞片刻，又遊移開。
“喂！”他再次喊道。
喪屍猛的扭頭看來，這次與前兩次不同，它“嗬嗬”低吼着，試圖擺脫束縛。
“好！”鄭浩想打個響指，但因爲戴着橡膠手套，隻發出難聽的橡膠摩挲聲，害得他頭皮發麻。
一番測試下來，信息量極大。
“喪屍擁有視覺和聽覺。”
“嗅覺……多半也有，還不弱。”
理由是自己之前躲在倉庫，仍被丁叔轉變的喪屍找到。
“喪屍會被聲音、移動的物體和人形物體吸引。”
“但喪屍并不能立刻确認看到和聽到的是不是人類。”
“而是要有一個辨認的過程。”
“辨認過程中，單一聲音、非人形移動物體，不足以讓喪屍産生攻擊欲望。”
“但當同時滿足多項時，喪屍則會發起攻擊！”
“排除嗅覺的前提下，喪屍攻擊的條件是移動＋人形，聲音+人形！”
這些信息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摸清喪屍的行爲規律，就可對症下藥，找到破解方法！
“那麽，關于最重要的嗅覺……”鄭浩取出一個密封袋，裏面裝着一小塊化凍後的肉。
他打開密封袋，取出帶血水的肉塊，擺在一旁，自己退到數米之遙。
這塊血肉，簡直效果拔群！
喪屍躁動不安，五官扭曲變形，直接無視鄭浩，對那塊血肉垂涎三尺。
“嗅覺具有最高的優先級。”他朗聲記錄道。
眼見喪屍陷入瘋狂，擔架車快束縛不住它了。
鄭浩拿起撬棍，走上前，尖端朝下狠狠戳進喪屍眼窩。
一次不奏效，就拔出來再戳一次。
擔架車，地闆，防護服，都濺上暗紅的屍血。
鄭浩一直戳到喪屍不動才停手。
就算喪屍保持平靜，鄭浩也不敢讓其活着留在實驗室。萬一它掙脫束縛，帶來的危害可就太大了。
防化服面罩也濺上不少血滴，血滴順着面罩流淌拉長，有些礙眼，但還不妨礙視物。
鄭浩找來一根粗大的針管，深深刺入喪屍眼窩，抽取腦脊液。
之前沒有在喪屍肌肉切片中發現任何病原體，這深深困擾着他。這管新鮮的腦脊液，應該能解答他的疑惑。
鄭浩看着一片狼藉的實驗室歎息。
要把這裏打掃幹淨，可不是一件易事。
都怪自己非要采取這種手段擊殺喪屍。
面對動彈不得的喪屍，有很多方法可以輕松結果它的性命。
之所以要用撬棍捅死喪屍，是因爲這樣可以提前熟悉擊殺喪屍的手感，爲将來可能發生的戰鬥做準備。
鄭浩在實驗室内忙于打掃和善後。相隔幾堵牆的食堂裏，王鵬程和劉慧蘭沉默不語，忙着準備餐食。
兩人自從災變後，就聚在一起，但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交談。
氣氛很沉悶，兩人看似專心做菜，但都有些心不在焉。
劉慧蘭低頭切菜，切到一半，擡頭對王鵬程道：“你說，孫歐真如所長講的那樣，在地下室就被喪屍動物咬傷了嗎？”
王鵬程目光看向别處，“一定是，也隻能是那樣！”
他轉眼瞧向身邊的女人，表情嚴肅，警告道：“今後在研究所，一定要謹遵所長吩咐，千萬不能違背他立下的規矩！”
他一刀切斷案闆上的菜根，加重語氣，“至于背叛、算計，更是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