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犬用被染紅的吻部拱着攝像頭。有些萎縮的嘴唇包不住犬牙,露出卡在牙縫中的不明血肉。
它真就張嘴要啃這個鐵疙瘩。
喪屍犬下嘴下到一半,忽然抖了抖耳朵,仰脖望向别處。
它立刻抛棄機械犬,扭身踮步走開,由小碎步逐漸加速,像一頭小豹子般朝别墅區外奔襲。
“走了?還好……”鄭浩松口氣,暗忖道:“被啥引走了?”
鄭浩想了想,調高音量,仔細傾聽麥克風捕捉到的聲音。
刺啦雜音中,還隐約混雜着引擎轟鳴聲。
别墅區外的環城公路十分寬敞,雙向四車道,由于災變時沒什麽車流量,也并未發生堵車。
此時,一支車隊由市區方向風馳電掣駛來。
打頭的是輛豐田霸道,車頭進氣口銀光熠熠,幾道黑色血痕點綴在上面,更顯得霸氣奔放。
緊随其後的,是一輛瑪莎拉蒂mc20,烈焰紅的車身跑在路上宛如一道流火。也不知道駕駛者抱着怎樣的心态,才會不顧路況惡劣、遍地喪屍的現狀,選擇這樣一輛超跑。
後面幾輛也一樣,不是越野車就是豪車。
這支車隊毫無低調的意思,引擎轟鳴傳出老遠,就差鳴笛宣示自己的存在了。
一路駛來,引得路邊灌木裏、街邊房屋中的喪屍紛紛走出來,探出雙臂朝車隊嘶吼。
但以喪屍那遲緩的移動速度,隻有吃尾氣的份,偶有擋在車隊前進路線上的,也被打頭的霸道狠狠撞飛。
霸道的前擋風玻璃在接連撞擊之下,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紋,開車的漢子卻毫不在意,腳下不斷轟着油門。
車載音響播放着《The Four Horsemen》(譯:天啓四騎士),漢子聽着激昂的搖滾樂,有節奏的颔首。
“哎呦,哎呦,慢點,奕哥慢點。”坐在副駕駛的小胡子,則明顯沒有漢子這樣的大心髒。
“六子,瞅你那慫樣。”成瑞奕扶着方向盤爽朗大笑,“咋地,能聯系上小歐嗎。”
“奕哥,距離還不夠呢。”被稱爲六子的小胡子男人尴尬笑道。
小胡子手裏捏着個黑乎乎的,帶有數字按鍵的話筒,話筒另一端連接到車載對講機。
“我們得再靠近點,現在不比以前,超過兩公裏就通不上話了。”六子佝偻着背,斜眼瞧向路邊飛快倒退的景色。
成瑞奕哈哈一笑,撥開轉向燈。
橙黃的燈光閃爍,指引車隊駛上前往别墅區的匝道。
車隊距别墅區尚遠,轟隆隆的引擎聲傳到别墅區隻剩一絲微鳴。
而在門窗緊閉的室内,就更不易聽見。
小年輕孫歐把卧室門推開一條縫,警惕的回頭,東瞧西看。
外賣員郭磊蜷縮在牆角,眼窩深陷,神情頹廢。
中年胖子王鵬程,揪着自己稀疏的頭發,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
女會計劉慧蘭在樓上房間。
确定沒人注意自己,孫歐閃身進入卧室,又悄悄帶上門。
這間卧室沒有床,也沒有其他陳設,隻有一地亂麻的數據線和一排排與數據線相連的電腦顯卡。
孫歐之所以二十多歲就能住上别墅,都是因爲有這些顯卡日夜不停的“挖礦”,即通過顯卡算力獲得比特币。
但他轉行“挖礦”之前,則是通過做另外一些惡事,獲取了用于購置顯卡的不義之财。
孫歐将電量耗盡的遊戲機随手一丢,快步來到卧室窗前。
窗沿上擺着一台早已調頻完成的對講機。
這是他在災變之前就一直在使用的,與“組織”的聯絡手段。
“組織”成員交流很少使用電話,也幾乎不在網絡上交談。他們是一幫利用現代通訊手段坑蒙拐騙的人,也是最信不過現代通訊手段的人。
自從他轉行炒币之後,已經很少使用這台對講機了。但他現在無比期待對講機再次響起,讓他知道“組織”仍然存在。
孫歐想到闖入自己家中的其他三人,臉上浮現出怨毒的神色,悄聲咒罵:“這仨真該被喪屍咬死!”
“再讓他們大吃大喝下去,老子存的那些吃食,遲早得被吃光!”他恨得牙根直癢癢。
事到如今,他真後悔沒在家裏存上幾包毒鼠強。
咔哒。
客廳的挂鍾指到整點。郭磊就像被鍾表驚醒,蓦然擡頭望向鍾表,随後起身來到落地窗前,撩起窗簾張望。
這是郭磊每個小時必定要做的事。
不同于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到近乎絕望,這次他看到了一個令他驚訝的玩意。
“王老闆,你看看這是啥?”郭磊頭也不回的說道。
王鵬程迷迷糊糊躺在沙發上,聽到這話,倦意一掃而空,翻滾起身溜到窗前。
洋房前的草坪上,四根鐵棍連着一塊闆磚的奇怪機械,正在艱難的試圖擺脫仰面朝天的狀态,把身闆翻正。
王鵬程看着那個機械,雙眼亮得像明珠,驚喜道:“這個是救援機器人啊!救援隊來了,我們要得救了!”
話音未落,他就急忙捂嘴,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喂——”郭磊推開落地窗旁邊的露台門,招手高呼。
王鵬程一愣神,來不及阻止,連忙跑過去攔腰抱住郭磊,“回來!别喊!”
郭磊喊出這一嗓子,離洋房較遠的幾頭喪屍立馬轉頭看過來。
“你不要命了?”王鵬程咬牙道。
“啊?對,對不起。”郭磊也察覺自己的魯莽,小聲道歉。
“唉!”王鵬程盯着朝洋房緩步靠近的喪屍,沉聲道:“已經引起它們的注意了,那就趕快讓救援隊也發現咱們,把咱救出去!”
王鵬程一腳跨出露台門,左右掃一眼,沒發現喪屍犬的蹤迹,索性豁出去了,悶頭朝機械犬跑。
他圓滾滾的肚皮上、肥嘟嘟的臉上肉一顫一顫的,腳下速度卻一點都不慢,轉眼就抱起機械犬返回洋房。
王鵬程進屋,郭磊關門,兩人把機械犬放在客廳中央,肩并肩趴在地上,眼巴巴瞅着機械犬。
身在研究所的鄭浩,看着屏幕上這一幕有些懵,“這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