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躺在地上的破損鼠籠稍顯突兀。
過了半晌,A組辦公室的門被悄無聲息的推開一條縫。
一個鐵籠被一根長杆頂着,從門縫慢慢推進房間。
這次的鐵籠,相比之前被咬破的那個更加牢固。籠中疊着一塊濕毛巾,毛巾上放着一坨血淋淋的生肉。
敞開的籠門上拴着細線,細線的另一頭被鄭浩捏在手中。
包裹得像個罐頭的鄭浩,半跪在門外,透過門縫往屋内窺視。
他頭戴一頂摩托車頭盔,穿着皮夾克和牛仔褲,像個摩托騎士,但手上戴的勞保手套和腳踩的膠鞋又顯得不倫不類,像個電焊工。
鄭浩雖不打算踏入A組辦公室,還是東拼西湊了一身裝備,以防被喪屍鼠咬傷。
這喪屍鼠大概與人類喪屍不同,并不會一發現活人就瘋狂攻擊。
若喪屍鼠的攻擊性有那麽強,自己昨晚毫無防備的走進辦公室那時,就該被襲擊了。
如果它們出于本能畏懼人類,那就換一塊肉作爲誘餌。能否引誘它們現身,就在此一舉!
設好機關的鐵籠靜靜躺在辦公室中央。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當鄭浩就要認爲引誘失敗的時候,窗邊的厚重窗簾,微不可察的晃動了一下。
但窗戶是關着的。
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一隻小鼠從椅子腿旁的陰影處探頭。
它皮毛灰敗,一绺一绺沾滿了黑色血塊,眼神和動作都不複健康小鼠的靈動,而是透着一股屍體般的死氣。
“終于出現了!”鄭浩嘴裏呵出白氣,給頭盔面罩蒙上一層薄霧。
喪屍鼠仰着腦袋一動不動,仿佛呆住了。
忽然,它呲溜一下就竄進了籠子,撲到肉上大啃特啃!
鄭浩如今視力敏銳,一眼就發現了異常——這隻喪屍鼠少了兩顆門牙。
看來爲了咬穿由鐵絲編織的鼠籠,它付出了兩顆牙齒的代價。
鄭浩捏捏手中細線,繼續觀察。
按照鼠籠銘牌推斷,逃脫的喪屍鼠應當有四隻。另外三隻呢?
鄭浩的想法自然是要将它們一網打盡。
但随着肉塊被那隻喪屍鼠啃食得越來越小,另外三隻仍不見蹤影!
抓到一隻就收手,還是繼續等待其它喪屍鼠出現,成了一個難題。
鄭浩手中細線捏的很穩,并不急于關閉籠門。
目前這種局面,也在他的考慮之中。
肉塊下墊着的濕毛巾泡過乙醚。
他在思考如何捕捉喪屍鼠時,想到了用于麻醉實驗動物的乙醚。
平時麻醉小鼠,隻需一瓶蓋的量就差不多了。這次爲了确保奏效,他可是用了足以浸透毛巾的量。
這麽大的用量,麻倒一條大型犬都綽綽有餘。
至于能否被喪屍鼠通過呼吸攝入……鄭浩無論如何都不認爲它能擺脫呼吸,又不是厭氧生物!
然而事實證明,從災變發生那一刻起,就不能再帶着以前的觀念看待事物了。
喪屍鼠都快把那塊和它身體一般大的肉吃光了,也毫無要昏迷的迹象。
乙醚不起作用!
鄭浩手心捏出了汗,握着細線的手逐漸用力。
喪屍鼠吃光誘餌就會離開,不能再拖了。
先抓一隻!
鄭浩猛拽細線,籠門應聲落下,将那隻豁牙鼠關在了籠中。
這樣引誘都不見蹤迹,可見剩下三隻喪屍鼠大概率不在房間裏。
鄭浩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雙腿,推門走進辦公室。
注意力全放在鼠籠上的他并沒有發覺,推門這個動作導緻房門磕在了靠牆擺放的一個書櫃上。
書櫃震動了一下。櫃頂和牆角構築的陰影裏,兩隻反應不怎麽靈敏的小鼠擡起腦瓜。
戴頭盔的高挑男子從書櫃旁經過,背影倒映在它們灰白的眼珠中。
它們猛撲向他。
鄭浩戴着摩托車頭盔,隻聽到兩聲幾乎重疊的悶響。有東西撞到了頭盔上!
“還在?!”鄭浩眼神極力往上瞥,試圖看向扒在頭盔上的東西。
他當然沒法看到自己的後腦勺,隻能死命拍打頭盔,試圖甩掉喪屍鼠。
兩隻喪屍鼠卻陰魂不散,扒不住光滑的頭盔,就竄到他的皮夾克上,還試圖往衣服裏鑽!
喪屍鼠這一舉動令鄭浩心驚肉跳,這種感覺就好比蟑螂撲棱棱飛到臉上,讓人隻想跳一支霹靂舞!
頭盔面罩被呼吸暈染得模糊不清,鄭浩卻不敢撩起面罩尋找喪屍鼠,更不敢停下蹦跳的動作。
他甩掉它們了?還是沒有?
并沒有。
一隻喪屍鼠将牙齒刺入皮夾克,任憑他怎麽蹦跶,都挂在上面不動如山。
另一隻喪屍鼠扒住鄭浩肩頭,啃噬他的衣領,衣領一但被啃穿,脆弱的脖頸将暴露無遺!
鄭浩誤判了兩點:第一點,喪屍鼠并未離開A組辦公室。第二點,它們并非畏懼人類!
“呼,呼。”鄭浩大口喘氣。
昏暗的室内,以及愈加模糊的頭盔面罩,都令他難以視物。
爲何自己昨晚毫無防備的走進辦公室,也沒有遭到襲擊?難道真就隻是巧合?
A組辦公室與B組辦公室,在室内布局上并無二緻。
鄭浩憑借記憶,跌跌撞撞繞過幾張辦公桌,朝窗邊遙遙伸手。
伸了幾次手,終于觸到窗簾。
他雙手抓住窗簾,往兩邊猛的一拉!
嘩啦。
厚重的窗簾向兩側分開,熾烈的陽光撥雲見日般灑進辦公室,房間瞬間亮堂起來。
被陽光直射的兩隻喪屍鼠,頓時陷入呆滞,挂在他身上不再發狂。
光線充足起來,面罩的能見度也随之上升,鄭浩隻是一眼掃去就找到了這兩隻喪屍鼠。
戴着勞保手套,顯得胖了一圈的大手左右開弓,攥住兩隻喪屍鼠狠狠掼在地上!
45碼的大号膠鞋緊随其後,“咔嚓咔嚓”兩聲脆響,将兩隻喪屍鼠的骨頭碾碎,混合着爛肉黏在地闆上。
鄭浩還嫌不解氣,又在遭到降維打擊的“鼠片”上補了幾腳。
等他冷靜下來,就近找了個靠椅癱坐上去,瞅着被咬得稀爛的衣領,不由得一陣後怕。
差點被喪屍鼠咬傷,甚至咬死!
幸好想到了利用陽光。
就算猜錯了也無所謂,自己本就需要讓室内亮起來,從而提升頭盔面罩的能見度。
不過自己猜中了。它們昨晚藏在暗處沒有發起攻擊,就是因爲自己進辦公室前開了燈。
由于鼠類原本并不畏光,他就遲遲沒有往這方面考慮。
沒想到喪屍化的小鼠,弱點偏偏就是畏光。
鄭浩神情嚴肅起來。
隻是些許誤判加上經驗主義,就險些害他喪命。
絕不能再沿用災變前的一貫認知了!
災變後世界的危險性,可能遠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