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掃了一眼在另一張桌子上吃飯的雷隐,看來最近這些天,讓雷隐寝食不安的,就是這個小丫頭了。
李緻一直在監視她的行蹤,自己不方便親自出馬,就弄了這個小丫頭來窺探,不過還真有這種天生的隐形人?
路青有些頭大,對這些搞不懂的東西她總是有些焦躁,功夫可以通過訓練與實戰提高,可這些感知力,她卻不知道怎麽折騰。
就好像身邊這群高手,會散發殺氣,會察覺别人的氣息,甚至數裏外有多少馬匹都知道,她怎麽就做不到呢?
難道是傳說中的内力?
屁,那個叫影兒的小丫頭可沒什麽内力吧。
路青幾乎想把這些東西,推到基因身上了。
也許經過千百年的進化,或者說退化,他們喪失了這種對環境的感知力呢?
很多動物不是感知力都特别強嗎?或許以前的人類也一樣呢?
見路青在發呆,張丹用公筷夾了一片藕放在了路青碗裏。
“青青,多吃點。”
這句話壓的很低,也離的很近,幾乎隻有路青能聽到。
路青陡然清醒,迅速把腦袋撇了撇,張丹又開始了。
“張都督,請自重。”路青這話聲音不大不小,屋裏吃飯的都聽到了。
霍荊幾人迅速劍拔弩張起來。
隻有王堅,一臉吃了屎的樣子看向張丹。難不成這位皇長子也好龍陽?而且也看上了韓小弟?看他這兩日殷勤的不行,就知道有貓膩,沒想到也是個好這口的!
玉門關這是要流行斷袖分桃了嗎!
王堅陡然想起,他也曾經對韓小弟有過不太一樣的想法,這兩天也一樣殷勤備至,不會他也……
完了完了。
剩下的時間裏,王堅吃的味同嚼蠟,上次收到的家書,裏面提到已經給他說好了親事,是清河崔氏的嫡女,門當戶對,讓他盡快回來完婚。
他是不是先回去成個親再回來?
不行不行,回去了就回不來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先找個青樓女子解決一下,可是北大河這邊的良民,似乎還沒見有做這個行當的……
于是,王堅暗暗下定決心,明日就去大街上勾搭一個良家女子去。
尉遲嶽這一天也沒出門,雖說也因爲天工院沒開課,而他也更樂意在溫暖舒适的房間裏,抱着那個小丫頭聽她說韓柏的事情。
這個小丫頭聽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大多都跟這個韓柏有關。
比如現在他們房間裏的煤爐,簡單,好用。
還有影兒撿到的一顆琉璃珠子,據說就在兵士區撿到的。
這種在中原可以賣到不少錢的琉璃珠,居然被扔在牆角,而這裏還有不少百姓在琉璃坊做工,裏面這種東西多到跟陶瓷一個價。
這些,也出自韓柏之手。
還有那些醬油,豆腐,肥皂,等等奇奇怪怪又極爲好用的東西,全是她帶來的。
那麽,她應該就是那個燒死他妹妹的妖人了吧。
想到這裏,尉遲嶽笑的極爲迷人,又拉着影兒溫存了一番。
這天晚上,方繼明睡不着了,因爲要發給玉明川的信,到現在他都沒寫一個字。
快到三更的時候,方繼明去了路青居住的小院。
開門的是雷隐。
方繼明進到客廳裏,坐在那一聲不吭。
霍荊過來轉了一圈,明白了方繼明的苦惱,也頭大了一陣。
這件事,他們所有人都失職了。
路青其實也沒睡好,她在琢磨另外一件事。
比如李緻的族兄,李良。
他現在也在黃河邊上,跟玉明川在一起,跟他們對峙的劉漢大軍,應該不是石勒的人,她記得玉明川說石勒現在盤踞襄國,實際已經獨立于漢國了。
那麽,這個時間李良應該不會做通敵賣國的事情,如果遇到石勒的大軍,就不一定了。
想了一陣,路青穿起衣服起來了,見霍荊在門口徘徊,就問他有什麽事。
霍荊欲言又止,最後隻說方繼明在前廳有點事情拿不定主意。
路青便走了過去。
看到那幾個人苦着的臉,路青笑了,看來他們在爲如何給玉明川交代這事而頭痛。
“方繼明,我說,你寫。”
方繼明愣了愣:“少夫人,我們不能欺騙少将軍。”
“滾你的蛋,我什麽時候說要騙他了,實話實說。”
路青霸氣的往中間的椅子上一坐,開始滔滔不絕的把這事說了一遍,驚險處,說的跟說書的似的精彩。
而後路青又把她關于李家與石勒勾結的事情推測了一番,讓玉明川留意一下李良,這件事不知是李家在河東的旁支和石勒有關系,還是隴西李氏也參與了。
如果真的有這事,那玉明川自己看着辦。
是的,路青是要玉明川自己看着辦,盡管她自己也有想法,比如如果真的隴西李氏跟石勒也有勾結,那就想辦法把李良推出去,讓他跟劉漢的軍隊戰死,才是最好的歸宿。
可是,路青什麽也沒說,她對這方面其實并不了解,搞陰謀詭計也遠遠不如玉明川,之前每次她提出一些東西,基本都是玉明川早已想過的,而且遠比她想的周全。
所以,她怎麽好意思班門弄斧?
說到這裏就夠了。
之後,路青回了自己的卧房,又寫了一封信交給方繼明,讓他一起送去。
方繼明臉上的陰霾早已散去,他好歹對少将軍有個交待了,而少夫人,又太懂事,簡直不能再貼心了。
這一夜,路青睡的很香。
随後幾天,葉秋經常過來給路青換藥,并用一種半透明的脂膏給路青塗抹胳膊上的傷痕,說隻要仔細的塗抹一個月,這些疤痕就不會太明顯了。
所幸路青不是癜痕體質,這些傷口應該不會增生,最後大約會留下一些淺淺的痕迹吧。
大雪早已停了,他們卻再也沒發現任何李緻的蹤迹,就像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在路青在忍着手臂上長肉的麻癢時,玉明川收到了那兩封信。
出自方繼明之手的那封信,被玉明川一隻手揉成了碎片。
李緻竟有如此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