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尾這尊兇神,一出手便是傾盡全力,絲毫沒有打算要留手的意思。由此可見,此人性子之烈,比起兇殘的虎豹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被煞氣漩渦吞沒的丁勉,如一顆無根浮萍般,在對方的意志領域内穿梭疾行。瞬息之間,身影更是連連閃動十幾次,速度之快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豹尾此招,招式雖簡,但其中所蘊含的大道之勢,卻足矣将人直接碾壓成粉。這便是荒古練氣流,與如今仙朝修士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
仙朝修士首重其法,再重其意,這一切皆是因爲天地靈氣太過稀薄的緣故。在那些仙朝修士眼中,缥缈虛無的大勢,遠沒有真元四溢的術法,所帶來的破壞力強。隻要術法威力到了,管你什麽劍勢、刀勢,一并滅之。而恰恰豹尾所施展的攻擊,卻是截然相反,或許是他所在的那個時代靈氣充沛,術修之法普遍的原因,與人争鬥首重其意,法爲其次,但凡勢壓對手者,其結果幾乎已成定局。
丁勉那堪稱變态的陰神,自然對豹尾的招式攻擊不是很懼怕,讓他忌憚的乃是這其中所蘊含的天地大勢。他與其他修士不同,他不單是一個靈肉雙開的佛修,骨子裏還隐藏着儒門真意。若是被其中的天地大勢,給禁锢住了自身念頭,那麽即便他擋住了對方傾盡全力的一擊,這場争鬥他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這或許便是那所謂的大道至公吧!擁有别人所不具備能力的同時,無形中也被天道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枷鎖。不過他并不後悔,也從未有過要自斬儒心的想法,因爲他是丁勉,一個以卑微蝼蟻之軀帶着對蒼天不滿,而執意要踏入修行之道的儒士狂佛。
“小周天天罡陣護我陰神,三千鴉殺之分海...”
瞬息萬變的疾閃,終于讓丁勉找到了對方的死角。一刀奔出,潮聲忽現,一道半透明的氣浪順勢而出,以一種極其刁鑽、極其難尋的角度,瞬間穿過豹尾的意志空間,自下往上斜撩向了對方左腿膝蓋。那裏是豹尾這尊兇神氣機最薄弱的地方,由此處落刀,最爲合适。
“恩?好膽!”原本以爲已經吃定丁勉的豹尾,一雙銅鈴般大小的兇眸,頓時一凝,兇神惡煞的面容之上霎時閃過了一絲驚愕。能在如此低的修爲境界,發現他氣機破綻者,至今他還未曾見過。然而對方這一刀,的的确确是奔着他下身破綻而去的,由不得他不吃驚。不過縱使對方發現了他的破綻,那又如何?一個小小的底層修士,難道還能反天了不成。
“哼...本帥豈是如你想的那般好對付的。也罷!便讓你嘗嘗本帥哭喪棒的厲害。哈哈哈...”面對丁勉突然閃出的一刀,豹尾當即變招,狂甩出的巨尾猛然一震,瞬間改掃爲劈,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朝刀勢已去的丁勉頭頂劈去。
淩厲駭人的勁風,如萬根爆飛的繡針般,登時沖進了丁勉的心神感應圈,并且還在以一種極其可怕的速度,迅速向他周身蔓延。
“嘶...好可怕的變招速度,好強悍的意志威壓...”此時此刻,丁勉似乎感覺頭頂上方有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驟然向他碾壓而來。那股令人心神皆顫、渾身如灌重鉛的霸道威壓,簡直可以瞬間摧毀掉一個人的戰鬥意志。甚至在這一刻,他隐隐生出一種上天入地無處可遁的錯覺,連帶着他那古井不波的魂海,也在此刻劇烈地沸騰了起來。
尚處局外的周娥皇,眼見豹尾那神鬼莫測的劈天一尾,一張絕美精緻的臉,登時吓得煞白。“丁郎小心!”
可惜她的喊聲還是太遲了,但見劈天一尾落下,周圍的空間頓時變得激蕩不已,狂暴霸道的氣流,如一條千丈巨龍般,直接将地面砸出了一道可怕的巨縫,而丁勉那副倔強單薄的身影,也随之不見了蹤迹。
“噗通!”周娥皇梨花帶雨地跌倒在地,俨然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嗚嗚嗚...丁郎...丁郎...你快出來啊...不要丢下娥皇一個人好不好...”
從豹尾霸道出手,到丁勉持刀而戰,再到劈天一尾落下,僅僅不足五息時間。而就在這五息之間,自己心愛之人,便徹底從這方世界蒸發掉了,再也看到他的一絲身影,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氣息,這對此時的周娥皇來說,無疑是天塌了。
腦中有關于丁勉與她在一起時的所有畫面,如白駒過隙般瞬間淹沒了她。這一刻,她靜靜地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死神的到來。那個人都已經死了,她獨留在這個世上又有何意思?
或許在别人眼中,她已經不是一個完璧之身了,此刻不顧廉恥地追求另外一個男人便是不貞,按南唐律曆當浸豬籠。但唯有她與李煜知道,她還是一個完璧之身。而這一切皆是因爲,丁勉那夜給她留下的那道蕭索不屈的背影。《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丁郎...既然生前我不能做你的美嬌娘,那麽死後便讓我們化爲雙飛蝴蝶,再續前緣吧!》
“哈哈哈...本帥還以爲這小子是個人物呢!沒想到卻是個虛張聲勢的家夥。唉...白白浪費本...額...”
豹尾話未說完,忽然感覺屁股猛然一熱,一股火辣辣地劇痛,頃刻之間向他襲來。
“啪嗒...”
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音,陡然傳入了他的耳中,随即他看到了這輩子最不願看到的一幕。“啊!本帥的尾巴...”
“噗嗤...”
又一道牽扯人心的聲音傳出,一柄憑空出現的刀,竟然從他後股直接捅進了他的體内。握刀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一尾抽得消失不見的丁勉。有滅世黑蓮這等荒古靈寶在身,移形換位、隐介藏形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難事。“哼...小爺不但要斬你尾巴,還要捅你梅花,啧啧啧...這滋味是不是很爽很狂野啊!”
“你...”豹尾面容扭曲地回頭看了一眼滿臉邪笑的丁勉,眼中俱是不可思議之色。
“吭哧...”丁勉當即一擰插進豹尾體内的三陰戮魂刀,對方“啊...”一聲慘叫發出,一副高大的身軀便被徹底粉碎成兇煞之氣,成了小周天天罡陣的養料。
“還有誰?”
做完這一切的丁勉,順勢一抖手中長刀,一抹寒芒如靈蛇吐信般,射向遠方激起了陣陣刺耳的爆鳴。
“嘶...這小子真他娘的狠啊...”
正準備向豹尾道賀的鳥嘴、魚鰓、黃蜂三尊兇神,包括一直作壁上觀的地司太歲之内,皆是瞳孔猛然一縮,下意識地一夾雙腿,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瞬間襲向了幾人的梅花。
“是...是丁郎!丁郎沒死?太好了!”
心如死灰的周娥皇,猛然聽到那道熟悉且無比溫暖的聲音,有些不确信地睜開了那雙陰雨綿綿的雙眸。旋即她使勁揉了揉哭紅的雙眸,待确定那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之後,她激動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向對方跑去。
“噗通...”周娥皇狠狠地撲倒在了丁勉懷裏,嘤嘤嘤地抽泣着。“嗚嗚嗚...丁郎...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我說過,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冤魂無數,隻要有我做伴,那便是風輕雲淡...”丁勉沒有再去争論自己身份之事,因爲他知道這做已經毫無意義了。他伸出一隻沉重的手,輕輕理了理周娥皇有些淩亂的秀發,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周娥皇心中的分量,竟會如此之重。這份上蒼賜下的禮物,他承受不起,也不能去接。前世之恩尚未償還,他又豈可自私到骨子裏去。《唉...但願時間會沖淡一切吧!我有我的堅持,如今隻能給你最後一絲的安慰了...》
“與我并肩作戰好嗎?我要帶着你輕輕松松地走完這六道曆程...至于日後...”後面的話丁勉沒有說,但是他那複雜痛苦的眼神,卻是充滿了無盡的哀傷...《這便是我丁進之的命嗎?賊老天...我丁勉與你勢不兩立...》
“嗯嗯...有丁郎陪着我,縱使身赴黃泉,我心甚安...”
“呵...好一個郎情妾意!不過,你們似乎找錯地方了。任何人膽敢擾亂六道秩序,殺無赦...鳥嘴、魚鰓、黃蜂何在?還不将這兩人給本天君就地正法...”
豹尾的突然身死,讓地司太歲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燒。此時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他了。
就在方才,主世界的地司太歲感受到了此中場景,原本他隻是抱着看戲地姿态,去欣賞此間畫面。然而這一切随着豹尾投影,被丁勉一刀捅了梅花而身隕,他最終還是選擇降下一縷神念來此,不爲别的,隻爲懲罰丁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四大冥帥的神念,由于自身修爲限制,不能降臨此中,這副令人牙酸的畫面,也隻能由他去抹平了。
《咦...奇怪!我怎麽突然感覺這地司太歲,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呢!》丁勉詫異瞥了一眼地司太歲巨身,心中隐隐升起一抹難以言表的古怪感。好在此時的隻是用陰神禦敵,若是使用身負冥王之瞳的肉身,此刻定然會尖叫地狂跳起來,大喊一聲,不帶這麽玩的!
“嘿嘿嘿!小子!能死在我等三人聯手之下,你也算是個人物了。”
“不錯!既然你小子下手夠黑,那麽本帥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可千萬護緊了哈...桀桀桀...”
“那個部位誰都不要跟本帥搶,本帥的毒馬樁專治各種黑手...”
周娥皇面部陡然一紅,輕輕啐了一口唾沫,“呸...真是個下流坯子!”
“額...這是戰術...”丁勉尴尬地回了周娥皇一句,空着的左臂猛然一攬對方素腰,旋即右手中的三陰戮魂刀順勢一抖,“刀名三陰捅梅刀,不怕被捅爆的,那便來吧!”
“找死...”
“死”字一出,三尊兇神皆動,移形換位間,成三才之勢直接将丁勉二人瞬間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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