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溪海剛撿起地上的法劍,眼角餘光忽然一瞥,一方黝黑古樸的硯台,映入了他的眼簾。“咦...這硯台之上的浩然正氣好生濃郁,難不成這是一件儒寶不成?沒錯!方才那攝青鬼便是被這硯台擊中之後,才變得死去活來的!”
有道是法器易得,儒寶難求。法器飛劍之物,在仙門之中可謂人手一份,法器的品階與數量,最能反應一個宗門的實力。然而這儒寶,卻并非如飛劍法器之物般,随便刻上幾條器紋、陣紋便可制成。儒寶,乃是一位儒士随身攜帶或終日以浩然正氣蘊養之物,若無底蘊醇厚的浩然正氣,是蘊養不出此等儒寶的。
正當甯溪海伸手便要去抓那方古樸硯台之時,丁勉略顯虛弱的聲音,陡然從其身後傳了過來。“終于死了嗎?”
丁勉面色慘白地挺直脊柱大龍,一步步向甯溪海所在的位置走去。夕陽最後的一縷餘熱,映照在了他的臉上,将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長。
“啪嗒...啪嗒...”
每走上一步,甯溪海握劍的手便會緊上一分,每走上一步,他眼中的殺意便會濃郁上一分。等丁勉靠至他身前之時,他一把将落神硯從地上撿了起來。“倒是一塊上好的儒寶!”
“我要是你,便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丁勉并沒有上前索要落神硯,因爲他知道甯溪海根本拿不走,這硯台已經認他爲主了,除非他身隕,否則,縱使被對方藏到一個隐秘之處,它也會自動飛回來的。
甯溪海冰冷的表情猛然一滞,握劍的手不由松弛了半分,“哦?難不成你以爲我殺不了你?”
甯溪海死死地盯着丁勉,仿佛要把他渾身看個通透。此刻,他有些猶豫了,他不知道對方爲何會有如此底氣,但有一點可以确定,那就是此刻的丁勉,比他好不到哪去,否則單憑他們兩人之前的恩怨,對方早就動手了。
“呵呵...這是你說的...”丁勉雙手一攤,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他的魂魄呢!”
“朱雲山的魂魄被本王以煞氣封在了他體内,隻是他的情況有些不太樂觀啊!”就在此時,青甲男子嘶啞的聲音,傳入了兩人耳中。攝青鬼死了,從現在起他可以徹底解脫了。隻是他并沒有因爲自己重獲自由而感到喜悅,反而隐隐生出了些許迷茫。
之前的他,每時每刻不在想着有朝一日能擺脫那隻攝青鬼,将它抽魂剃魄,徹底點了它的天燈。然而此時,随着攝青鬼的隕落,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了。這種感覺便像是一隻被人們遺棄的刍狗般,孤零零的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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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地間,看不清未來。他很想念那些昔日的袍澤,可惜時境過遷,他再也尋不回那等令人熱血沸騰的畫面了。
“哦?怎麽回事?”丁勉劍眉一挑,有些吃驚地轉過了身。
孤寂、不屈的背影,落入甯溪海的眼中,隻剩下了十分紮眼的一點。握劍的手,在這一刻情不自禁地又緊了起來。《殺了他!殺了他!》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慫恿他,隻需一劍,隻需一劍便能刺死對方,他之前在寒山寺的屈辱,也會因此徹底畫上一個句号了。
《不!這小子狡詐如狐,明知我要殺他,還這麽肆無忌憚地将後背暴露在我的眼下,這一定是個陰謀!對,這就是個陰謀。他明知此時沒有殺死我的能力,所以才會故意買下破綻,誘我上鈎。我又豈會上當!》念及此處,他緊握長劍的手,不由又松懈了下來。
殊不知,此刻的甯溪海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若是他執意出手刺出那一劍,那麽等待他的将會是無情的抹殺。
丁勉雖然魂力、氣力受損嚴重,但是他還有三十六天罡殺陣與滅世黑蓮沒有動用。隻要丁勉願意,今日甯溪海是必死無疑。然而殺人容易,這背黑鍋之人,卻是不好找啊!
“精元(即,壽元)損失嚴重,即便重新還陽,也活不過幾日了啊!”青甲男子輕歎一聲,臉上隐隐流露出了一絲惋惜。非是爲朱雲山沒幾日活頭而感到惋惜,而是在惋惜那令人心生感動的父子之情。
“唉...能活幾日算幾日吧!這是他的劫難,想躲也躲不過!”丁勉對此也是深感惋惜,但是他知道有些劫難,或許從一出生便已經注定了。旋即他話鋒一轉,“此地不宜久留,我想過不了多久,那攝青鬼的同夥定然會尋到此處,我們還是帶着朱老漢父子,先行離開這裏再說!”
“你我一人一個,正好吾還有些事情要向你詢問!”青甲男子說着便走進了不堪入目的茅草屋。他雖然受傷嚴重,但是背起一個世俗之人跑路,還是不成問題的。
“好!”丁勉點了點頭,眼神複雜地瞥了一眼身後的甯溪海,旋即大手一揮,落神硯自動從後者手中飛出,直接落入了他的懷中。“你我終有一戰,但不是今日。你若死在那人手中,我會感到遺憾的,自求多福吧!”
甯溪海望着四人逐漸消失在夕陽下中的背影,面色不甘地一抖手中長劍,向另一個方向行去。雖然他很想殺死丁勉,但是他不傻,丁勉的話意味着什麽,他又如何聽不懂。一個攝青鬼已經夠他們幾人應付的了,若是再來一個與攝青鬼實力相仿之人,那麽他們今天都得交代在這。或許這便是丁勉遲遲沒有與他撕破臉皮的主要原因吧!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僅僅隻猜對了一半,對方真正的目的是要将整個蜀山派架在火上烤,不知後者又會作何感想。
幾人走後不久,一道全身籠罩在黑霧中的人影,出現在了朱家大院之中。“儒門,蜀山劍派嗎?好!終有一日本君會将你們這些牛鼻子,盡數殺死!你們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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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感到慶幸,若非本君不想暴露身份,别說是一個小小的蜀山派,即便是整個中土神洲的仙門,加在一起,也休想與本君抗衡!”
黑影駐足了片刻,閃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好在丁勉利用冥王之瞳,屏蔽了自身氣機,隻餘下些許的浩然意境殘留在了空中,否則若是被黑影察覺到他身上的陰魂之力,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找打、幹掉他。單是滅殺旱魃那一條,就足矣讓黑影爲之瘋狂了...
山神廟密室之中,丁勉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如今他剛剛還陽,你們暫時先不要回朱家村了。這裏本來就屬于你們朱家,也算是一方難得的清淨之地了...”
丁勉的話,朱老漢父子二人自然能明白幾分,尤其是朱雲山,自知時日不多,整個人也随之變得有些豁達了不少。
“多謝恩公相救!雲山能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隻可惜卻是苦了我父親啊!”朱雲山滿是淚痕地瞥了一眼行将枯木的朱老漢,而後接着道,“父親常教導我做人要知恩圖報,雲山能看得出恩公身份非凡,若是...若是身死之後,能像趙大哥這般追随您身邊,如此也算了卻我心中的遺憾了!”
這山神廟中,的确隐藏着一間密室,乃是朱雲山上上一世命人挖鑿的,可惜最後卻是成了那攝青鬼的修煉之地,若非暫住其屍身中的趙烈(青甲男子),恰巧知曉其中隐秘,衆人也不會這麽快尋到此處。而今朱雲山即将長眠此地,也算是應了那句命由己造吧!
“呵呵...投胎做人不好嗎?像吾這等地府不收,輪回無門的孤魂野鬼,整日漫無目的地遊離飄蕩,與那石雕何異?”趙烈苦澀地笑了笑,看似是在勸解對方,實則是在自嘲。
經曆了那麽多,朱老漢父子二人對煞氣臨身的趙烈,倒是少了一絲像先前那般的懼怕。
“望恩公成全!”朱雲山似乎笃定要報答丁勉一般,對趙烈的話是充耳不聞。其實,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既然生前沒有好好孝敬朱老漢,那麽死後他希望能陪朱老漢渡過其人生的最後時光。他知道丁勉并非凡人,對方有這個手段,全了他的一顆盡孝之心。
“人鬼殊途,與陰物相待時間久了,勢必會損傷陽人壽元,你可想好了?”丁勉幽幽歎息一聲,朱雲山那點小心思,又豈會瞞過他。可惜他不是執掌生死簿的判官,人間雖有至情存世,然天道無情啊!
“噗通...”朱雲山重重地跪了下來,“還望恩公成全,我隻想每天能多看父親一眼,母親已經過世了,若我再離去,他老人家可真就成孤家寡人了!我隻想陪父親走完他人生最後的時光...以後,我定然會去找恩公的!”
朱雲山的舉動,着實令丁勉心生感動。他沉默了良久之後,才緩緩将頭轉向了趙烈,“趙大哥!您可願在此逗留幾日?我在靈隐寺等着你!屆時我們再促膝長談可好?”
“好!吾便在這逗留幾日,等傳下鬼魂散修之法,再去靈隐寺找汝!”趙烈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此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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