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猜測的那般,鸾桐兮所說的血煞礦洞的出口,乃是徹底脫離九幽極地的出口。而他眼前俱是一片片赤浪如海的山林叢地,遠處一座巍然而立的巨大高山似一方火焰升騰的天地烘爐般,渾身火光盡透的立于青雲之巅。震撼、欣喜不斷在他心田交織,想不到這人界竟然還有如此雄偉壯觀之景,端的是震撼人心啊!
眼下已是入冬時節,但是此地的植被除了枝葉赤橙之外,并沒有一絲凋零的迹象。一聲聲底氣十足的獸吼,時不時自密林之中傳來,給這方赤浪如海的山林之地平添了幾分仙靈飄渺之感。空中羽毛光鮮的大鳥,無拘無束的在湛藍如水的天空翺翔,生機之盎然實屬天降奇觀。
“難不成我已經不在中土神洲了?”眼前的景象似乎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認知,身處這方赤波浩瀚的山林之間,一團團如炎炎仲夏般的酷熱之氣撲面而來,着實令他有些狐疑。
“這裏是南冥部洲的地界,中土神洲離此地還隔着數道天塹...”
就在這時,一道缥缈虛幻且又有些熟悉的聲音陡然傳入了他的心田。
神情恍惚的丁勉突聞此聲渾身不由一顫,如一隻被踩到尾巴的狸貓般,渾身三百六十萬根汗毛瞬間倒立了起來。“誰?是誰在這裝神弄鬼?我可告訴你哈,小爺我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心神緊繃間,三陰戮魂刀流光一閃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能神不知會不覺的傳音與他,其實力多半會高出他許多,并且此時的他已經開啓了冥王之瞳,竟然沒有發現任何的詭異氣機,怎能不讓他心驚膽寒?
“呵...這麽快就把自己的使命給忘了,看來是我對你太仁慈了啊!領了我陰司火龍禁忌的任務還想就此離去?你當我陰司是擺設嗎?”
那道缥缈虛幻的聲音再次傳入了他的心神,隻不過這次卻是較之前陰冷了不知幾許。那抹直逼人之心神的森然殺意如冰川臨世般,冰寒徹骨間将久久不能回神的丁勉瞬間扯進了萬丈深淵。
丁勉心神驟然一突,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你...你是火龍禁忌中的那個神秘人?”
原本以爲那股神秘的力量将他從血煞礦洞牽扯至陰山群脈中的蓮花峰,壓在他心頭的那道恐怖禁忌便會自行從他身上祛除,畢竟這不是他自行掙脫而出的,如此也不算違背規則。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卻是這神秘人竟然會陰魂不散的追到了這裏,端的是個不爽的宵小之輩。
雖然心中甚是不爽,但是他卻不敢直罵出聲。事到如今他連對方的真容也不曾瞧見一絲,更别提對這神秘人的實力認知了。能執掌九幽極地禁制之人,定然是地府頂天之輩,如此人物已經不是他所能抗衡的了。況且他處心積慮搞到的陰官職位,若是就此放棄豈不是丢了西瓜去撿芝麻?
陰官之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舍棄的,這是他立足仙朝之本,倘若失去了地府的庇佑,屆時祁山真君定然會派人截殺他。因此,他本就計劃着先返回青吟鎮,将肉身安置妥當之後再下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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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習暮雲說明一切,以對方的心性多半是雷聲大雨點小的訓斥他幾句,斷然不會因此而革了他的職。不過如此也好,倒是省了他的一番口舌了。
對方的聲音一直沒有再傳入他的心神,似乎因爲此事已經怒到了極點,直逼人之心神的森然殺意正在随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攀至頂峰,丁勉一顆本就懸着的心如墜冰窟般瞬間停止了波動。《這神秘人非是在恐吓我,而是真正下了殺心?》
刹那間,丁勉腦中閃過十餘條逃跑的路線,最後全都被他否決了。憑對方神鬼莫測的手段,即使是他跑到天涯海角也一樣會被抹殺掉。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躲,即便是身死,他也要站着走完生命的最後曆程。
念及此處,他渾身近乎枯竭的碧血再次汩汩流淌了起來,一股不屈不撓的浩然真意自其體内冉冉升起,略顯惶恐的雙眸也在此時聚斂成了兩道精光直射蒼穹而去。這一刻,殺身成仁的不屈之意被其演繹的可謂是淋漓盡緻...
“唉...你身上發生的一切我早已知曉,此事也不全然怪你。既然如此,那便回歸原位吧!”半晌之後,那道缥缈虛幻的聲音才緩緩傳來。
“呼...”丁勉聞聲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如果對方執意要殺他,那麽他也隻能認命了。好在對方還沒有霸道到獨斷專行的地步,他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悄悄摸了一把黏糊糊的後背,幹澀的十指瞬間如浸水缸,誠然這神秘人給他帶來的恐怖威懾絕對堪稱天發殺機...
“額...前輩高義,晚輩感激不盡!隻是我這情況有些特殊,您看...”丁勉欲言又止的說道。
他是陽人陰官,與無盡地府那些名副其實的陰官相比還多出了一具肉身。若是沒有成就陰神之前,将七魄留與肉體之内倒是可以暫時保持一段肉身的生機。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的七魄已經與三魂徹底融合在了一起,若是陰神離體超過三日,溫養肉身的那一抹生機便會徹底消失,屆時他的肉身就是一具不折不扣的屍體了。
“你大可不必擔心肉身一事,九幽極地内的鎮陰使中,也有幾個如你這般的陽人陰官,他們手中都有溫養肉身生機的法器,我倒是可以送你一個。不過...”那道缥缈虛幻的聲音話鋒一轉,繼續接着說道,“我看你還兼修了儒道,若是肉身長期溫養與法器之中,定然會對你的儒道修行極爲不利,我這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可以解決此事,不知你可否願意一聽...”
當神秘人提及“儒道”這兩個詞的時候,語氣很明顯變得與之前不一樣了。從他說話的語氣中,丁勉讀到了一絲欣賞之意,這是對他的認可啊...
“多謝前輩!還請前輩爲晚輩指點迷津!”丁勉說着躬身朝虛空深深一輯,以示感激之情。
自從入得地府,肉身的安置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生怕哪一天自己的肉身會被某些宵小之輩毀掉。而今這神秘人居然親自爲其解惑,他自然是不勝歡喜。
“當今世界還能堅持修儒之人,恐怕兩隻巴掌便能數過來。你能有如此高的覺悟,我自然不會斷你修行。我所說的兩全其美之法便是入仙門,但凡仙門皆有仙朝賜予的幾枚界牌,有了這界牌你便可随時穿梭陰陽,瞬息之間便能回歸肉身。以你陽人陰官的身份,進入那些仙門定然會被奉爲座上賓,這界牌與你來說唾手可得,毫不費力...”
“仙門?”丁勉深情明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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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他對仙門的印象可謂是極差,從白雲觀、蜀山、神霄宗這些仙門的修士身上,他感受最多的便是他們專恣跋扈,毫不在意他人生死的醜陋嘴臉,這等渾濁不堪之地他是絕對不會踏入的。
神秘人似乎看穿了丁勉的心思,旋即語重心長的說道,“呵呵...你所看到的隻是表象,仙門之中也并非全是腌臜不堪之輩,你的眼界還是太窄了。放眼整方仙朝,這仙門便如過江之鯉,何其繁多。他們才是整方仙朝的新鮮血液,他日你若得造化入住仙阙,這仙門便是你的根基與靠山。我知道幾個風貌還不錯的仙門,隻要你願意,彈指間我便可将那界牌取來。至于如何選擇,就看你自己了...”
“仙門...仙門...”丁勉喃喃片刻,深情豁然一震,他的目标不就是做一位淩駕于衆生之上的天官嗎?天女散花,玉石鋪街,天官擡轎,王公開道...這是他對李秋盈今生的承諾。爲了她,這天官之位他是無論如何都要争上一争的。或許這神秘人說的對,他的眼界太窄了,坐井觀天永遠隻會固步自封,唯有跳出自我,他的心境才會得到升華。
一念至此,丁勉不由握緊雙拳,“不知有那幾個仙門能保晚輩的儒心不失?”
他的意思很明顯,我可以成爲仙門弟子,但是這方仙門必須是與人爲善的宗門,若是與白雲觀那等不擇手段的鼠輩仙門一樣,他甯可選擇法器溫養之道。
“劍修一脈以蜀山派、峨眉派、龍虎山天師宮爲尊,朝陽宗、奕劍閣次之;練氣一脈以太乙道門、武當派、丹霞派爲尊,禦風樓、青城派次之;符箓一脈以崂山派、茅山道爲尊,五鬥米教次之;至于佛宗...雖然與儒門一樣沒落了,但是那靈隐寺倒不失爲一個好去處,隻不過這靈隐寺近些年來已經曲解了佛典,門下弟子早已誤入歧途,唉...佛宗的最後一方淨土怕是不保了...”神秘人說到這,便深深歎息了起來。不知是在惋惜靈隐寺的弟子誤入歧途,還是在感歎最後一方佛宗的淪落。
“晚輩選擇靈隐寺,還請前輩助晚輩一臂之力。”丁勉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靈隐寺。原因無他,他繼承了“會”的道統,也算是個半路出家的佛宗修士了,于情于理他都要盡力保住世間最後一方佛宗的淨土...
“呵呵...也罷!既然你能有如此覺悟,我這就爲你去取那界牌來。那裏的宗主早已圓寂多年,你若有手段未必不能重振靈隐寺...”神秘人灑脫一笑,一塊巴掌大的玉牌應聲出現在了他腳下。“隻要你煉化這塊玉牌,便是靈隐寺的弟子了。我給你三個時辰尋找藏匿肉身之地,三個時辰過後我希望你能回到九幽極地,直至完成任務。并且鑒于你的特殊性,我可以允許你每兩日回歸肉身一次,每次停留不可朝過一天。否則,你明白我的手段...”
那道聲音說完,便徹底沉寂了下來。
對方似乎已經笃定他一定會選擇成爲靈隐寺的弟子一般,話音剛落便把界牌扔到了他腳下,連停留的時間都沒有,這讓丁勉忽然生出一種上當受騙之感,“我怎麽突然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事情似乎也太容易了吧!”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隻好硬着頭皮撿起那塊玉牌了。至于這靈隐寺,隻能以後抽時間再去一睹其尊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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