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怒氣未消的一拍桌子,渾身散發出一股久居上位之勢,一雙虎目緊緊的盯着下方跪着的黑衣男子。
“李東旭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竟能讓你心甘情願冒着被砍頭的危險來找朕求情?”
“國主,李司主随您南征北戰數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國主網開一面,饒他一回吧!”
黑衣男子聲音更咽着朝李璟不停的拜伏,面門之上更是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迹,讓人視之甚爲不忍。
“是啊!國主,李司主雖有教女不嚴之過,但罪不至死,還請國主法外開恩!”一旁的花甲老者一甩袍膝,也随之跪了下來。
“還請國主開恩!”
又有幾位重臣,跪倒在地,附和道。
“哼哼…李東旭之女當衆辱罵仙師,沖撞國主,其罪當誅。子不教,父之過。無論如何,他李東旭都是難辭其咎。上次,國主已經法外開恩了,不承想這父女二人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變本加厲,端得是不可饒恕!老奴懇請國主将這二人立即處死,已正我南唐國威,如此也算給欽天監的衆位仙師一個完美的交代了!”
立于李璟身側的宦官,滿臉陰郁的瞥了一眼下方跪倒的衆人,“義憤填膺”的沖李璟躬身道。
花甲老者聞言,登時面色大急,“國主,臣以爲姜公公言過其實了。李司主之女雖年幼頑劣,但…”
“好了!朕自有定奪,爾等先起來吧!”
李璟不耐煩的一揮袖袍,當即沉聲道,“宣丁修儒父子進殿!”
“臣丁修儒叩見國主!”
“丁恒見過國主!”
“起來吧,修儒!”
李璟單手虛托,施意丁修儒起身,繼而又将目光轉向了一身道袍的丁恒身上。“呵呵,朕聽祁真人說,你想納李東旭之女爲妾室?”
丁恒被人閹割一事,在整個京城早已鬧得是盡人皆知。若不是欽天監的那位主,親口和他提及過一二,李璟還真不敢相信丁恒會有如此荒唐的打算。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随即表情各顯其異。有不解,有惋惜,有悲憤,亦有幸災樂禍。
丁修儒臉上尴尬之色一閃而逝,“咳…犬子不忍李司主之女年紀輕輕便誤入歧途,還望國主成全!”
“嘿嘿!還請國主放心!以後我會代李東旭好好引導她的,至少不會像如今這般不知尊卑,沖撞國主!”丁恒滿臉陰郁的臉上頓時泛起了一抹冷笑。
“引導”二字從其口中脫出,讓衆人不免又是一驚。聽這陰陽怪氣的語調,日後李東旭之女,李秋盈的下場可想而知。
從古至今,也有宦官納妾之事,隻不過那些都是窮苦百姓爲求生存的無奈之舉。如此屈身之道,最起碼還有一絲活路可講。
隻是他們卻是低估了宦官的扭曲心裏,動辄打罵“妾室”之事,實乃家常便飯。甚至有些扭曲至極的宦官,每日以鞭打她們爲樂,端得是人前卑躬屈膝,人後暴戾恣睢。
此事貧苦百姓不知,但在一幹王宮大臣之中倒也不算是什麽秘密。丁恒雖不屬宦官之列,但從其身上所散發出的陰冷之氣而論,恐怕比之那些心裏扭曲的宦官,更加暴虐。
“國主…”
黑衣男子登時臉色大變,剛想說什麽,卻被李璟制止住了。
“不必多言!丁恒既然能拜入祁真人門下,便足矣證明他乃人傑之姿,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李東旭之女能嫁給他,乃是前世修來的富德。此事朕準了!”
李璟說着,又将目光投到了丁修儒身上,繼而輕歎一聲,“朕希望你能将此事辦得風風光光的,如此朕也算給李東旭一個交代了…”
“是!國主…”
丁修儒表情雖然很恭敬,然其一雙笑眯眯的眼睛,卻是精光四射。
父憑子貴,丁恒雖然身有隐疾,但其背後站着的乃是祁仁禮。毫不誇張的說,以後在整個南唐國,丁修儒完全可以橫着走了…
“如此那便多謝國主了!”
丁恒伸出舌頭在嘴邊舔了舔,滿臉的瘋狂之色毫不掩蓋……
京城天牢之中,牢頭提着一壇好酒走進了李東旭所在牢房。“呵呵…李司主,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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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旭與旁邊牢房的李秋盈相互對視了一眼,随即出聲道,“是國主差人來了?”
“對!國主要給李小姐賜婚,啧啧…是祁真人新收的弟子,丁恒。日後李司主的地位恐怕還要往上挪一挪喽!”
牢頭笑呵呵的給李東旭滿了一杯,正欲端起酒盞敬李東旭,怎料李東旭面色頓時一寒,一腳将桌椅踹翻在地。“妖人安敢迷人心智,禍亂朝綱,我李東旭和你們誓不兩立!”
“李司主,你…”
牢頭刹時一驚,顫抖的伸出手指指着李東旭,滿臉不可置信之色。
“爹…我不嫁!”
李秋盈面如死灰的癱倒在地,屈辱的淚水瞬間奪眶而下。
“凝彩,你放心,爹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言罷,李東旭大手一揮,隻聽“哐當”的一聲巨響,連人帶門被其甩飛了出去。
“回去告訴國主,妖人蠱惑人心,敗絮朝綱,莫要再聽他們胡亂言語,否則整個南唐終究會崩塌流離啊…”
牢頭揉着發悶的胸口,狠狠地瞪了李東旭一眼。“好你個李東旭,國主好心賜婚,你竟然毫不領情,你給我等着…此事我定當如實禀報國主,你就乖乖在天牢一直待…咳…”
話未說完,牢頭突然感覺脖子刹時一緊,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一般,憤恨之聲登時戛然而止。
“你沒機會了!”
一道冰冷的聲音,霎時間傳入他的耳邊,随即“咖嚓”一聲爆響,牢頭雙目圓睜的栽倒在地。
“你究竟是何人?爲何要襲殺牢頭?”
李東旭目光登時一滞,滿臉戒備的看着形如鬼魅的黑袍人。
“呵呵!李前輩,别來無恙啊!”
黑袍之人緩緩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張略顯稚嫩而又耐看的臉。此人不是丁勉,還能有誰?
“是你!”李東旭面色瞬間一滞,吃驚道“你不是已經葬身妖腹了嗎?”
“妖物嫌我身上的肉太臭,故此才放我離去的。”丁勉自嘲一聲,随即一拳轟碎了關押李秋盈的牢門。
“你…”
李秋盈指着丁勉,一顆顫抖的心,久久不能平複。
正所謂關心則亂,當聽到李秋盈被李璟關押在天牢之後,丁勉是一路狂奔之下,直沖天牢而來。
此刻,再次見到天牢之中楚楚可憐的佳人,丁勉如何還能壓制住内心的苦楚與欣喜?手臂一伸,“噗通”一聲,便将李秋盈擁入了懷中。“彩兒,讓你受苦了!”
“拿開你的髒手,否則我剁了你這個登徒子!”
李秋盈身子頓時一僵,随即面色一寒,猛然從丁勉懷中掙脫而出。“啪”的一聲,一耳光直接甩在了丁勉臉上。
後者微一愣神,這才意識到了不妥。不過隻要佳人沒事,即便甩他一百個耳光,他都覺得萬般踏實。
“臭小子,當着老夫的面,你竟敢公然調戲我女兒。今日若不給老夫一個合理的交代,哼哼…你曉得會有什麽後果!”
旁邊牢房的李東旭,一看丁勉如此架勢,這還得了。當即虛影一晃,閃身便來到了丁勉近前。
“啊哈!實在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前輩…”
丁勉吓得脖子頓時一縮,暗道一聲這老丈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強悍。
“噗嗤…”
李秋盈俏臉霎時一紅,捂着嘴忍不住笑出聲來。
“嗯哼?”
李東旭扭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暗暗發笑的李秋盈,繼而嘴角微微一翹,虎目圓瞪地直視着丁勉。“說吧,光天化日之下,你調戲我女兒意欲何爲?嗯?”
“額…窈窕…窈窕淑女,君子…”
丁勉話至一半,眼角忽然狠狠一抽,立即感到了大爲不妙。
踏入神魂之道第三重,他的心神感應之力,比之沐雷境的強者,絲毫不逞多讓。方圓一裏之内,盡皆在其感應之下。因此,他才能這麽快找到李秋盈二人。
可眼下,卻有七八個修士已經臻至到了天牢門口。修爲最強的乃是陰神境的強者,其它幾人盡皆是神關境頂峰的層次。如此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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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陣勢,除了白雲觀的修士,丁勉再也想不出還有哪個宗門會吃飽了撐得,來天牢“兜風”。
一念至此,丁勉面色陡然一沉,再也顧不上和李東旭閑扯了,當即運起《金剛護體功》,金鍾流轉間,便沖出了牢房。
“前輩,還請您護好凝彩,我爲你們開道!還有,千萬别再相信那什麽南唐國主了,此人已經徹底淪爲白雲一脈的傀儡了!”
“哈哈…從他敢把凝彩往火坑裏推的那一刻起,我已經對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放手去做吧,小子!我會護好凝彩的!”
李東旭似乎也感應到了天牢之中濃濃的壓抑之息,原本有些玩味的臉上,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士别三日,自當刮目相待。以此時李東旭的仙道修爲,卻是隐隐有些看不透丁勉了。
但有一點卻可以确定,那便是此時的丁勉已經毫不遜色與他了,甚至比其想象中的還要強。
如今他的寶貝女兒,已經被人推到了風口浪尖,他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丁勉身上。自身生死是小,而李秋盈卻是不可有半點損傷,這是昔日他對夫人的承諾,也是他永遠不願想起的一塊傷疤。
李東旭輕歎一聲,随即滿臉複雜的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黑色的棱形晶體。愣神片刻之後,氣勢忽然一淩,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隻聽“咔啪”一聲清脆,棱形晶體應聲而碎。
“你…你要小心一些!”
李秋盈略一遲疑,而後雙目陡然一紅,朝沖出牢房的丁勉大聲喊到。
丁勉腳下登時一滞,滿是愛憐的看了李秋盈一眼,“如果我不幸身隕,請不要爲我悲傷,因爲我承諾你的事沒有做到!”
離恨如旨酒,古今飲皆醉。
隻恐長江水,盡是兒女淚。
伊餘非此輩,送人空把臂。
他日再相逢,清風動天地。
“漫漫仙途,唯死戰耳!”
丁勉将伊人容顔深深烙印在心底,而後義無反顧的向天牢門口沖去。他要爲李秋盈沖開一條血路,雖死無憾…
“遭了,難不成李東旭攜女逃跑了?”
白雲觀衆修士剛剛踏足天牢之地,便看到幾個獄卒東倒西歪的靠在了桌案邊。
其中一位神關境的修士,不由上前探了探這些獄卒的鼻息,繼而又在他們周身仔細檢查了片刻。
當看到每個獄卒的脖子上,都有一塊駭人心神的淤青之時,這人突然渾身一震,臉上刹時間多出了一抹凝重之色。“他們是被人從背後襲擊的,并且此人精通煉體之道,非一般世俗武者所能比拟!”
“嗯?”
領頭的胖修士聽聞此聲,肥碩身軀登時一晃,随即用一種與其身材極不相符的速度,閃身便來到了獄卒身前。
“李東旭出自朝陽宗,身體靈活多變,若是他所爲,隻會留下淺淺的印痕,而不會像現在這般蠻力透骨。”
說到這,胖修士似乎想到了什麽,随即雙目陡然一寒,狂笑道,“哈哈…原來你還沒死,如此最好!我會将你做成臘屍,長跪于我那可憐侄兒的墳前,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嘶…周師兄,你是說…那害死周任的賊人還活着?這怎麽可能?秦長老不是說賊人已經葬身妖腹了嗎?”另一位神關境修士,聞言頓時是大吃一驚。
“神捕房傳來消息,兩天前有個叫胡三的捕快,曾在一家客棧見到過賊人。當時賊人還謊稱是李東旭的乘龍快婿,再加之昨日李東旭之女,突然大鬧于欽天監一事。我幾乎完全可以肯定,那賊人定與李東旭之女關系匪淺!原本想瞞着觀主将李東旭二人暗中幹掉的,不承想正主竟然現身了。”
胖修士目露兇光的看向天牢深處,繼而大手一揮,“我已經捕捉到那賊人的氣息了!呵呵…如此正好!給我守好牢門,莫要放跑了這三人,屆時觀主若是怪罪,我一并擔之便是,與衆位師弟們無關!”
“承擔一事,休要再提,我們願與周師兄共進退。至于觀主那裏,想來應該不會爲了滿足那丁恒的一己私欲,而爲難我們幾人的!”
衆人聞此,皆是拍拍胸脯,直言高義。
“哈哈!好!等我滅了這三人,再和衆師弟們一起縱酒狂歌!”
一語即出,胖修士縱身一躍,渾身煞氣沖天的向天牢深處掠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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